戚县尊从轿子里下来,一打眼便看见他挤在图书馆大门口,便招手叫他过来,温煦地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早?今r,i你就跟在我身边,等会儿上匾后还要竖碑呢。”
这图书馆办起来了,来日再叫崔燮把碑上刻的《建迁安县图书馆记》和他的旧文章一道儿刊印成册,也不负他才学和抱负了。
戚县令捻了捻清须,看本县有头有脸的人都到齐了,就迎着寒风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是上匾、放炮,乐工们奏起细乐。
这一天天气应景地晴好,屋里的火墙又特意烧得热热的,人走进去甚至还感觉到了几分燥热。崔燮把披风扯下来抱在怀里,跟在戚县令身后转遍了阅览室,帮着介绍里面的藏书。
藏书背后的书笺和印着的符记也是他帮着设计的,简单易上贴着相应颜色和徽记的笺纸,墙上还贴着对比表,读者对照着一找就能找着自己想看的。
众人当场就拿出书翻看,边看边赞县尊忧士子之忧,爱百姓所爱,为本县添了一座教化风俗的劝学助学之地。这些都是他们常说的套话,但这回说得格外真心。书本就是珍贵难得的东西,寻常人家就有藏书也要束之高阁,不许人借阅。除是世家子弟、商贾巨富,谁曾见过这么多书?
县尊能弄那么多的书摆在这里,许人白看看抄,对学子和家里有子弟读书的人来说,都是极好的善政。
戚县令是听惯了套话的人,话里是真心假意一听便知,脸上的笑容也越弯越深,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笑道:“还有一件事不曾做,等做完了,便有书办来替各位登记身份,发放阅览证文。将来各位便可持证进来随意阅览,或另办一个借书证,将书借回家了。”
哦哦,这是要钱了。众人心中有底,摸着腰间的荷包、袖里的钱袋,或坦然或忐忑地跟着他去到院里。
院子里原有的花木都移走了,大半个院子的地面铺着青砖,西侧移栽了两株盘屈孤贞的老松,取“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的意思;靠北还有一株树冠极茂密的桂树,这天气只剩光秃秃的枝叶,也是取个蟾宫折桂的好意头。
这几株树之间却空出了一大片土地,中间竖着一块石碑,旁边围着许多工匠。他们进院时,这碑就已经罩着红布孤零零地竖在那里,只是那时急着观赏阅书室,戚县令不曾介绍,也没人特别问起。
如今书也看完了,戚县令分明就是要介绍这碑的意思,众人自然捧场地问:“这可是记述图书馆如何建立的碑文?县尊建此馆也大明未有之善政,自是该记述的!”
戚县令淡淡笑道:“咱们县这图书馆能办起来,亦非本县一人之力,更多亏了本县诸积善人家捐资捐书,更亏得本县一位义士捐赠了这座院落。”
他含笑看了崔燮一眼:“崔义士,来。”
待崔燮上去,便拉着他的手说:“便是这位崔义士慷慨捐资捐房,才使这图书馆顺顺当当建起来的。”
崔……这个姓跟致荣书坊合起来,就格外让人浮想联翩啊。
越是不知道他是崔美人儿的想得越欢畅,真正知情的反倒都把脸撇开了。多少道目光落到崔燮脸上,他就这么坦然受之,连眉毛都不动动,满脸钦敬地看着戚县令说:“这院子本是先母遗泽,留在我手中也不过是每年收取些租银,于国家百姓又有何益!唯有献予县尊大人,建起这坐可以让读书人都来随意阅览的图书馆,方才使这院子少少有了些正用。”
“县尊大人爱护我辈读书人之心拳拳,崔燮心中早已折服。”他回头看了那群人正用古怪目光打量他的人一眼,假模假式地摇头叹息:“若非这院子早年典租给外人,晚生尚不方便处置,去年听大人感叹读书人借书艰难,欲置一书斋使学子共阅时就该把这院子献上了。”
崔燮轻轻巧巧地把自己跟租院子、开书坊的人划开界线,戚县令慈爱地点了点头,揭开刻在石碑上的红绸。
上面刻的是一篇碑文,记述图书馆建立的过程。中间写到修建、集书的艰困之处时,还特地写明这里原本是崔刘氏的嫁妆,昔年典租于人开过书坊。后其子,本县受旌嘉义民崔燮,见极高,贫寒子弟往往借书而读,心中便有助学之念。在戚县令欲建县图书馆,四下寻找建馆之地时便将刚刚收回的产业与自家藏书一并捐献出来,不取分毫偿银。
当然,戚县令这夸也是雨露均沾的。虽说夸崔燮时是大雨如瀑,别人是春雨贵如油,但凡有捐资、捐书,甚至义务帮忙修整、粉刷院子的,他都在文中带过一笔,在碑文末尾还列了捐款名单。
这群大早上顶着寒风来参加开业仪式的人有是捐过书、捐过款,或是在里面帮忙整理过书的,看着石碑上的名字,便都觉得冻了一早上的肺腑暖呼呼的,心满意足。
崔燮也心满意足——从今以后那个开书坊的就是租他的院子的外人了,而他就是个清清白白捐院办馆的好心大财主,崔美人儿是谁?恕他没听说过!
戚县令衙门还有公务,主持了典礼之后就带人回去了。自有书办上来替众人依次办了阅览证,有钱的又押了银子办借书证。崔燮自己就是印证的,早在登记册做好时就先登了名字,此时也混在一群新登记的读者里,实地观察了一下自己搞出的图书馆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图书馆这两个月还算试营,最初开放的对象是本县县学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