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与大天朝一样,设学校、减税赋、用新政……为的真是叫后来某个统治天下的国家读史书时效法其政么?当然是为自己的国家朝廷能一统天下!
没当过天下王者,只能偏安一隅,过着富足却无力自守的日子的国家,也不足以作王者之师,叫后世效法!
崔燮也是当着社会主义接班人长大的,这辈子虽然身在地主阶级,键盘兴邦的志气还没改。叫胸中那股激扬之气托着,处处扣着文王旧事,以文王不为自己家国弱小而自限,能用新政,使国家振兴为例,逼问着一位看不见的上位者——
别人行王政而能王天下,你为什么不能令国家“力行之”!
他写得痛快了,誊抄得也顺畅,一上午还没过去,就要交卷出场……赶紧去厕所。
恰好他写得不算最快的,龙门旁已站了几个人,他过去凑凑就能开门了。紧赶着把卷子交与提学大人,陈提学却不急着放他,对着卷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问道:“你从前做过这两道题么?”
其实第一题是做过的,但平常做题的心态和场内不同,在场上有适当的压力压一压,反而容易出好文章。从前先生们都劝他,入场后第一篇文章最好不要用旧文,因为平常的习文没有场上的爆发力,第二篇学官不仔细看了,再用稳妥的旧文就行。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第一题作过,但这篇是新作的,不敢敷衍提学。”
陈提学连他的草稿都看了,见草稿也写得清爽,修改不多,问道:“寻常人草稿上涂易甚多,你怎地写得如此利落?”
……不就是上中学时写作文懒得打稿,有个腹稿就直接往卷子上写,写成了习惯么。
这实话当然不能说,他低调地说:“学生每常腹中详定了全文才写,文稿便清爽些。”
陈学士不置可否,便问他破题,崔燮答了“极赞古帝之大,一天之所以为天也”。陈提学品了品,又叫他顺着背了几句,点了点头:“这篇写得也算辞事相称,不如场上那篇有力道。《诗云周虽旧邦》写得更有力,却是过于激扬,少失中庸之度了。”
说着提笔临到卷面上,正要打分,抬眼见他还在,便挥挥手说:“去吧,叫皂役们开龙门,三日之后再来。”
崔燮行过礼便小碎步往外趋,一边捯步一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却见他手腕转动,似乎画的是个圈。
是圈就好,只要科考取中,明年乡试前就再没别的考试了。
他回国学销假,安安稳稳地读了三天书,到得放榜那天,又得回考棚受训。
当了诸生之后就不如没考上时清闲,岁科两试之年都得叫提学当面训导一番。顺天府各府、县教谕、训导都站在堂上,引着自己县里的考生在下面等着叫名,而国学的老师不用受提学官提吊,他们这些国学生和寄籍京师的外省生员们都缩在角落里,看着提学官一个县一个县地叫人。
陈提学真是铁了心要整治学风,不怕得罪人,打分打得吝啬,打板子却打得痛快。几个皂役拖着板子站在庭中,听他念出一声悠长的“四等——”就把人拖过来当庭开打。
考得差些的学生们就两股战战,在人群后合掌祈祷:“只愿考到六等……”
考到六等也只是剥了秀才袍服,等学政这一任干完还能考回来。若是五等就得由府学发回县学、县学发到社学等处服役,吃不尽的苦头。而不幸落到四等的……
学政一任也是九年,三年两次岁考,少说要吃六次板子了。
先发落了各县学渣和中庸的普通生,最后才轮到学霸们。
少数几个考到一二等的,上去了却比平常更有脸面:二等的学生就能得陈提学亲自温言抚慰,劝导其早应乡试;而到了一等那里,他自己就带了上等的j-i,ng白米来,当众发放到廪生手里,对诸生说:“本官的规矩就是奖优罚劣,你们自己学得好,本官今日起便叫你们吃上廪米!”
那一袋米盛得满满的,有半人高,足抵廪生一个月的廪米了,米袋上还扎了大红花,足见陈提学抓教育的决心之重。
一袋袋米被衙役们帮着学生挑走,站在场中的生员也渐少,终于轮到了国子监生和那些随家长寄籍京师读书的官宦子弟。
陈提学翻着卷子一个个喊人上去,直到周围都快要没学生了,才喝了一声:“国子监生,迁安县崔燮上堂”!
崔燮便躬身趋到堂前,跽坐堂下听陈提学训导。
陈大人静静地注视了他一阵,忽地说:“之前本官在察院中,听得刘大人与我前任提学戴大人赞你文章好,直到我担了这任学政官,才有机会见你。你的文章……”
崔燮略有些紧张,连忙长了长腰,跪得高些听他说话。
陈学政说:“你那第二篇文章我回去又读了读,辞气如吕梁之水,奔涌澎湃……虽然失之中庸,但也正因此才能显出风骨,不用削改了。”
嗯,陈学政果然也是喜欢爽文的!
看来每个青年得志的读书人心中,果然都有个扫除陈腐弊政、强国安民的大国梦啊!
崔燮彻底坐稳当了,正容答谢,陈学政露出个浅浅的笑容,说道:“虽然你是国子监生,不领廪米,但我这里给的是我自家的米,凡考到一等的生员皆可领一袋走。你去领了米就下去吧,愿后年不必再见你了。”
他这话说得硬梆梆的,却是祝福崔燮明年就能考中举人,甚至后年就中进士的好意,崔燮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