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之听了立刻变了颜色,“太尉。”
相里若木摆摆手,“如果檀心想要去你那里他自会搬去你那里住,他若是不想,你就不要难为他。”
“太尉,太尉,”李允之急了,檀心讽刺地冲他撇撇嘴。
“谢太尉。”檀心跪下来感谢。
“太尉,”李允之急急忙忙地叫著相里若木,急中生智,“太尉,求太尉准我三不五时地仍旧住在小时候在这里跟太尉一起求学的那个院子里。”
相里若木点头应允,李允之放下心来冲檀心莞尔一笑,檀心嘟起了嘴。
李允之拉起他的手,“你放心,只有如此,下次太尉要打断你的腿的时候,我才好方便替你求情。”
檀心嫌弃地远远离开他,“我才不会做出要太尉打断我的腿的事。”
第9章
“皇上,臣强主弱,君主便不得不忍耐。”温柔和顺的女声在幽深的回廊下叹息了一声。
“是的。”
“皇上,自古以来,幼年的皇子即位之後便被废掉或是赐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皇上要谨慎要小心,所谓皇上的尊严和权力,并不是上天赐予的。皇上要记住韬光养晦这四个字。”
“是的。”
“必要的时候,即使忘掉自己是皇帝也是必须的,现在还不可以希求权势。”
廊下荷塘中还有未消融的冰块,水中映著月亮的光辉,冰块微微泛出蓝色竟仿佛半池水晶一般。皇上站在水边,不知望著什麽,月安只能看见他同样因为月光的照耀而泛著柔和光泽的侧脸,鼻梁挺直,面部线条俊朗柔和,他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美男子,未必伟岸,却坚韧不拔,足够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月安一直在祈祷,祈祷上天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
“月安於我,便是长姊一般,从小我便听月安的教导,月安的话我都记得,可是唯独一件,如果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祖先留下的责任,只为了苟且偷生的话,死生便都没有什麽分别。如果我不是皇帝,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当然也不会厌恶我,更不会等待时机杀了我;但是如果我不是皇帝,连路上随便一个带刀的纨!儿郎都可以杀了我,那又有什麽分别。如果天下之民皆安定,我是幽居深宫不发一令,还是做个富家翁一辈子求田问舍,也都没有什麽分别;如果天下不能够安定,我站起来希求夺取权势被杀,还是做个不能苟求x_i,ng命於乱世的农夫,也都没有分别。既然做什麽都没有什麽分别,我就会记住我是谁,即使相里若木要以我是皇帝这个罪名杀了我,我也没有什麽可说的。”景曦渺安安静静地说著,仿佛是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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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是这麽说的?”相里若木又一次拉开弓箭,瞄准靶心。春狩祭天刚刚结束,他在府里跟李允之s,he箭赌酒。
“是的,太尉大人,老奴亲耳听到皇上跟皇上身边的大宫女月安说的。”刘公公躬身满面堆笑地说,“当时老奴就站在湖边的廊侧,皇上并不知道。”
“小皇帝还挺倔强的,不肯忘记自己还占著皇帝的位子,”李允之看了看自己s,he的成绩,箭箭s,he中靶心。檀心在靶子周围上蹿下跳,非要让李允之s,he他头顶的苹果不可,李允之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让他躲开。“皇上的心胸倒还不小,口气也不小。他说你要是治理天下治理的好,他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是一样,如果你治理天下治理的不好,他就算做个平民也会被战祸波及,所以还不如来抢你的权力。可是说的却这麽隐晦委婉,而且,好像他被你那样了一下,自尊心也没怎麽样,真是个人物,还有,我看这小皇帝,根本就不怕死,小小年纪──哎,檀心,你给我躲开──他才几岁啊,竟然能把生死看得这麽轻。”
“呵,”相里若木又抽出一支箭,“你不要忘记了,景曦渺一出生,他的娘就死了。宫里──那是什麽地方?这世上没有比那个地方更富贵雄伟的,可是这世上也没有什麽地方比那里更y-in暗恐怖混乱。文妃一直在不停地暗暗杀害他儿子的异母兄弟,景曦渺不是命大才能活到现在,是他必然有别的皇子比不了的聪明,而且就算躲在角落里,至少他也活了下来;再有,如果没有特别强烈的求生意志,他也早就死在文妃的手里了。他看透了死生,可是他却比所有人更不想死。”
相里若木s,he出一箭,又歪了,不觉恼怒。“刘公公,你先回宫去吧。”
“是,太尉,”老太监行了一礼,临走又回头道,“太尉,您这一箭s,he在了心脏上。”
“什麽?”相里若木疑惑地抬头,看著自己五支箭齐齐地中了靶心的左侧。
“即使不s,he中人头,太尉却得了人心,岂不是更好?”刘公公笑容可掬。
李允之回头看著太监笑,“我说你个没胡子的老萝卜,你倒会说话。”
相里若木一向不苟言笑,虽然心中略有触动,也没有什麽反应,随口说道,“允之,过一会太仆可能会过来府里,若是没有什麽紧要的大事 ,你先办著。我也好久没进宫了,该去看看咱们的皇帝了。”
自从正月十五的夜里,景曦渺还是第一次看见相里若木。他坐在上头,有一丝窘迫,头微微偏向一侧,仿佛不想看见他,相里若木y-in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