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狗贺忻,带着我美好的赞许,睡吧。”李言蹊把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夜灯,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墙,指尖晃动了下,墙上出现了他的影子,贺忻也把手伸了出来,跟李言蹊的手互相挨着。
“谁还没点害怕的东西?不管是医院还是黑暗,都很正常,我也怕。”李言蹊看了看手表轻声说,“但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的十四个小时里,你旁边的影子是我,身边挨着的也是我,怕屁,安心睡。”
贺忻偏过头,用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目光非常灼热,又透着点委屈。黑暗中李言蹊的手碰到了他的腰,温热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仿佛病入膏肓般的浑身烧了起来。
“再唱一遍。”贺忻说。
李言蹊笑了笑,“唱什么?”
贺忻说,“随便什么都好。”
在李言蹊“狗来狗去”,极度不符合他低沉嗓音的儿歌炮轰中,贺忻卸下了所有防备,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忘却了痛苦,没有了恐惧,很快进入了梦乡。
李言蹊听着贺忻绵长的呼吸声,很沉地叹了口气。
他对贺忻从两看相厌到产生好奇,到现在糅杂了太多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在他波澜无趣的人生中,初尝某些惊喜与窘迫,这种过程非常奇妙。
贺忻身上有种特别矛盾的气质,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吸引着他。他像刺猬,露给别人看的是保护自己的满身刺,凌厉又危险,而当你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对他示好,他就会露出白白软软的肚皮,还挺可爱的。
李言蹊睡不着,他翻来覆去了几分钟,被贺忻身上的热度给烫得心猿意马,他爬起来喝了杯水想,他们同睡一张床不是头一回了,但现在这种非常煎熬、忐忑又紧张的心情,确确实实让他难以招架,再次躺到床上时贺忻已经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热热的呼吸扫在他脸上,他凭空伸出手想碰一下对方紧紧皱着的眉毛,可惜指尖在空气中顿了顿,倏而眼睫向下一垂,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克制什么,为什么要克制,或许是源于本x_i,ng,或许是怂了。
从他接受这个注定不会接受自己的世界开始,他就告诫自己,跟任何一个人的关系都要止步于他理智能控制的那条防线外。
李言蹊翻了个身,觉得心里有座摇摇欲坠即将轰塌的墙,墙的那边有一个酷酷的少年在不停越界,不停把它往前推。
贺忻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待在医院,那天好像是他八岁的生日,他发烧了,迷迷糊糊在椅子上睡着了,点滴滴完,差点挂进了空气,他喊了几声护士,但没人理他,他又急又害怕,以前无所谓生病会不会有人陪,但现在特别希望有个人能在他身边,好让他不要这么手忙脚乱,最后他自己一下把针拔了,流了好多血,他拿着纸巾按着手背好一会儿,护士终于来了,问他,“你一个人吗?你爸爸妈妈去哪儿了?”贺忻回答了几遍,“就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在他吼着的片段里,他发现自己渐渐长大了,嘴里的台词却从来没变过。
后来他想,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但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总是出卖他,不记得许了多少次了,他想有一个家,每天回家能闻到饭香味,感受得到屋子里的温暖灯光,电视机开得很响,有笑声有吵闹,不再白白挨揍,也不用亲眼目睹父亲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他可以拥有别人触手可得的简单平凡的幸福。
画面倏然一转,他在某个黑漆漆的地方睡觉,闹钟响了三回,有人开了盏灯,他烦躁地把脑袋窝进被子里,没过一会儿,那人就把他连拖带拽地从被子里扯了出来,嘴里说着“贺忻,李岸都起了你还睡?迟到了我可不陪你罚站,你自个儿潇洒去吧。”
那人背光站着,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阳光从他头顶穿过,折s,he出一圈光晕,虽然这束光太吝啬了,也并不怎么亮,但至少有光。
贺忻猛地一下从床上跃了起来,他喘了几口气又躺了回去。
做梦了,他好久都没做梦了。
还好,不算太差的梦。
抓起手机一看,都第二天九点了,贺忻下床去洗了个澡,趁李言蹊不在,抽了根烟过过瘾。李言蹊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烟味还未散尽,他皱了皱眉,发现贺忻不听医嘱,正趴在窗户边边抽烟边咳嗽。
“烧退了吗你就瞎抽?”李言蹊把粥放下,走到他身边碰了碰他额头,“是不烫了。”
贺忻勾勾嘴角。
李言蹊铁面无私地把烟从他嘴里收走了,“不烧了也不能抽。”
贺忻朝他抱了抱拳,嗓子还是哑的,“今天还练球吗?”
“不练了,就你那走两步咳两步的身体。”李言蹊说,“喝完粥,乖乖待着。”
贺忻听得有些来气,“我——一个高烧三十九度的猛将,打败了五中,还两次把你拽倒,我什么身体?”
李言蹊想起他昨天不设防扑到他床上的事儿,尴尬地别过脸去,“你威猛先生的身体,我等凡人不敢造次。”
贺忻笑了笑,“没什么事儿下午出去转转,我听说城北有个荧光音乐节。”
李言蹊说,“你去玩吧,我要待在宾馆里补眠。”
贺忻指指自己,“我气还没消呢,等会儿就拉着你打一架。”
论不要脸还真没有人比得过贺忻,李言蹊瞅了他半天,差点lu 起袖子说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