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橙替我高興,他勾我肩膀掐我臉頰,笑問:「快說快說,你開口一定是自個兒想好了吧。」
越師兄睨了眼夕橙,糾正道:「師弟如今是宮主,你莫要再這麼輕浮對待了。」
夕橙撇撇嘴應了聲「是。」把手腳收回去,我苦笑說:「只有我們幾個相聚的場合無所謂啦。我在雲門能夠安生,還不就是託師兄、師姐們的照顧?」
我把名字用茶水沾在指尖,寫在桌面給他們看。那是我在現代的名字,黃存曦。不過我在這裡的身份畢竟不同,最後只用了名而不提姓,免得將來麻煩。
「存曦,真是好聽。」他們紛紛改口喚我存曦,我心裡很溫暖,好像在這世界有了自己的親友。不知道是不是在這世界太久,始終覺得自己是異鄉人,現在的氣氛讓我放鬆的很想哭。
不過當我眼眶泛紅已經是他們各自散席的時候,我在跨院長廊間信步走著,想起過去的事。名字是我在現代的第一個寶物,聽說我爸思考很久才取好,可是他很早就不在了。後來媽媽也走了。不管失去什麼,只有名字屬於我,是我存在的證明吧。
走完長廊,我打起j-i,ng神應付屬於這裡的工作,鄒玟是我意外撿到的人才,有他輔助真的得力許多,傅師父還抽空過來看我,我對他一向敬重,他雖然很一板一眼,可是照顧晚輩,比秦老好得太多。
花了十多天適應月華宮,但還是不適應寂寞,顧雲柢沒有捎個訊息來,一走就是十幾日。我悶得發荒,該忙的事都忙了,由於我自認沒什麼可傳授給那些師兄姐,就開放宮裡的書庫讓他們自己研究。
心裡對顧桑鬧彆扭,他不要緊我,我也不想只是等著他。所以我決定轉移一下注意,打聽起霞藏的事。他的事沒有想像中那麼難打聽,至少一天的作息就輕鬆查出來了。
霞藏有任務或自己找工作的時候,通常天沒亮就會起床,交通方式近的就靠一雙飛腿,稍遠就騎馬,更遠可能就騰雲駕霧吧。之所以說可能,是因為十多年來霞藏都沒有出境紀錄,他一直在天京生活。
任務通常是去當雲門的糾察隊,這是用我的話來解釋,就是弟子若在外言行不端,做了有辱師門的事,霞藏就會去教訓他們。有時是霞藏跟著糾察隊的隊長,有時霞藏當隊長,再不然霞藏自己一個人出任務。
自從天帝知道霞藏這個人好用之後也常將天界的行政工作交給他辦,霞藏就開始兼差了。霞藏無所不忙,就連幫天京住民找寵物的瑣事也做,有報酬即可。
我不禁要懷疑霞藏那天跟我講的都是實話,他可能真的很窮很不濟,所以才一門心思想往上爬。踩著秦老的頭、我的肩,然後爬到天帝那兒。
「這樣的話,要是他……」我被自己很古怪的聯想絆住腳。如果顧雲柢看上霞藏的話,哪還容得下我?
我嘴角抽了下,不可能吧。不可能嗎?雖說就天京住民的姿色來說,霞藏算普通的,但還是比我好看,又可靠、能幹、j-i,ng明、有神秘的魅力。
霞藏就是那種你把他身世家底剝光,他也毫無保留全盤托出,你都還會覺得他神秘的傢伙。不可思議的一個人,所以我沒信心。
如果我是顧雲柢,我才不選一隻怪物。
登愣。
「不──不能選他,不要這樣對我!」我抱胸低號,光想都覺得一肚子幹意。
「誰欺負我們月華宮的新主了?」這句話伴隨一個溫溫的掌心貼在我肩膀上,我抬頭即見假想情敵。
「是你?」我恨恨瞪著霞藏,這是因為情緒來不及從腦內劇場收回來,他被我瞪得莫名其妙,乾笑了聲。
「怎麼?肚子痛?」
「對。割闌尾的傷口沒縫好。」我冷著臉胡說八道,沒理睬他一頭霧水的表情,哼了聲往前走,他很自然尾隨上來,我回頭瞟他,指著旁邊說:「走我旁邊,不然怎麼講話?」
「你我身份有別。」
「誰知道你會不會暗算我,不管,走我旁邊。」
「是。」霞藏苦笑。
其實我現在沒有一個目的地,我隨便繞,來到宮內一座樹林,樹生得很茂盛,林間微風徐徐吹動,我停下腳步不走,他主動取了一塊白布鋪在草地間坐著,服務得正中下懷。
我跟他呈直角斜對著坐下,他盤腿,兩手輕鬆放在膝上,我盤單腳,另一腳支起,兩手撐在後頭。陽光穿過枝葉洩下,我仰首注視,自言自語的說:「小時候我喜歡跑在這種很茂密的樹蔭下。」
「哦?」
「你不覺得那些縫隙透下來很破碎的光芒,很像星星嗎?」
「宮主真是個天真浪漫的人。」
我隨即沒了笑容,嘆氣道:「可是啊,我跑著跑著都會撞到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