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敏锐,立刻知道我不像先前那样全方位对他打开,有一部分闭合起来,或者说曾经闭合过,还没有完全展开,所以他也不给我好脸色看,侧了侧身避开我,不说话了。
唯一可做安慰的是,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拂袖而去,还肯呆在我身边。
我把头伸过去蹭他,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过了一会儿,我变成人,穿好衣服,坐到沙发上去揽住他。手放到他的肩头,他转头看了看,但没有管我,我再轻轻把他往我怀里带,他不肯过来靠住我,但对我笑了笑。
对他,要有耐心。
现在对我是最重要的时刻。
每天给他做他喜欢吃的东西,给他讲我的事,在老虎的时候跑去纠缠他要他摸我,在人类的时候就温柔地对他,他喝的水,我也帮他注意一下冷暖。
天气微凉的一天晚上,他终于真正地属于我。
他的手紧抓住我的肩头,手指掐得我的肩膀生痛,像要把我的肩骨捏断一般,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结束后,他动不了,我要抱他去洗浴,他不肯,后半夜,他才从床上爬起来,缓慢地挪到浴室去,我听到动静,忙跳起来去为他放热水。
放好水,我先回了床上,但他泡着澡,很久也没有动静,我担心水凉,或是他睡着了,走进去看。
我一进去,他立刻把身体向水里沉入,连脸也淹没,我飞身上前,刚伸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臂,他却两手抓住缸沿,自己从水里浮了起来。
“睡着了,滑了一下。”他看向我,满脸纵横交错的水痕。
我心痛起来,却没说什么,只把他半扶半抱地带离了浴缸,帮他擦了擦脸,再擦干身体和头发,拥他上床,让他睡在我温暖的怀抱里。
我很心疼他,也理解他的苦,希望他以后能够快乐。
第二天,我给他看我给他准备的书房,里面有我长时间请教几位动物学界的学者,搜罗来的他很需要,但他自己没有,只能在研究所和外面的图书馆找,有时候还找不到的书籍和资料。我花了很久时间细细准备,光是书,就摆满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还有许多稀有的,急待研究的,各国动物学家都会有兴趣的资料。
他在我的带领下检视了整个书房后,看看我,笑了笑,对我说了声“谢谢你”。
虽然觉得他在用他平常看老虎的我时的眼神端详人形的我,有些奇怪,但他开心就好。
虎王 17
周末,我的一个老虎朋友来找我。
我和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了,见到面,我和他都很高兴。
他是我们一族这一辈里最特别的老虎,他喜欢以老虎的形态活动胜过人类生活,不到成年就住进了森林不出来,他找的妻子也是一只森林里的野生老虎,不能变成人。
最近,他的妻子去世了,他很伤心,所以从森林里回来了。
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今晚有应酬,在外面吃饭。我招待朋友吃晚饭,吃完后他要求喝酒,我于是把我最好的那瓶酒找出来,陪他喝。
朋友和我讲那只老虎的事,讲着讲着哭起来。
我安慰他,用我的爪子猛拍他的头,和他讲我的事,告诉他事情会好起来。
他在地板上打滚,说:“没想到那年你从领地回来,说喜欢上一个小男孩,是真的。”
我说:“是啊,那之后没多久,就没和你再见面了。”
他说:“人类最麻烦,你还是和他分了好。”
我抓他一爪:“胡说。我最喜欢他,他最好了,我们还有儿子。”
听了我的话,他又哭起来,说他的儿子女儿都是单纯的老虎,全都不认他,他想把小儿子留在身边,但它成年后一定要走,被阻止还咬了他。
我们俩都喝醉了,把衣服扔掉,变成老虎,趴在大厅的地上。
我很久没有喝酒了,虽然我家的那个人没有说过什么,但我觉得他应该不喜欢一个经常喝酒的伴侣和一只醉酒的老虎,所以我很自觉地极少喝酒,尤其是在家,特别在他面前。
不过今天是因为二十年没见的老朋友,他应该不会和我计较。
老虎朋友给我指被小儿子咬的伤口,本来还在哭,过一会儿,他又不哭了,开始跳上茶几,再跳上沙发,他似乎很中意沙发的弹x_i,ng,在上面伸展身体跳个不停,还问我:“跳得好不好?”
我说:“好!”
他又从沙发上跳下来,在大厅里抱成一团满地打滚,问我:“怎么样?”
我用爪子拍地板,说:“有趣。”
他问:“你不鼓掌?”
我于是配合地在地上用两只前爪鼓了鼓掌。
他说:“不是这样。这样,嗷。”
说着,他整个身体长条地立起来,两只前爪在空中,似乎要抓住高处的某样东西一般拍在一起。
等他这样鼓了几下掌,我还没有来得及夸奖他,他却又从空中“啪”地降落下来,然后趴到我旁边,一动不动,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我用爪子拍他的头,也拍不醒,于是我也睡了。
朦朦胧胧间,有人进了大厅。
闻到熟悉的气息,我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是他回来了。
我想和他打招呼,挥挥爪子,但发现,嘴和爪子都很沉重,动不了。
他向我走过来,快到我身边,却停住了。
从我的位置,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我感觉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旁边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