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扶苏沉默的时候,嬴政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二人之间的空气仿佛也被黑暗所凝固,极慢地流动着,让人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沉重而艰难。
此刻听闻他此言,嬴政笑了一声,道:“朕若是一切安好,你便不会在此。”
扶苏闻言却只做不懂,颔首道:“父皇所言极是。”
嬴政定睛看着他,慢慢道:“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来此?”
扶苏垂眼回道:“儿臣不知。”
“朕病患在身,无心顾及朝政,有意静心休养。”嬴政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臂,平静了气息,道,“你既身为长子,这些时日,便由你……监国。”
扶苏闻言一怔,骤然抬头望向嬴政,纵然料到自己能恢复自由,却如何也不曾想过会有此殊荣。然而从对方幽暗平静的目光中,却也一时无法确定用意如何。
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嬴政虽在病中,然而心思却是澄明如镜的。扶苏虽然不明白他何来此举,却知只要他在一日,自己到底也不可能有何实权在手。
“儿臣跪谢父皇。”扶苏平静地伏首在地,一言不发深深叩拜。念及在此之后将发生的事,他五指徐徐用力,扣紧了广袖的边沿。
心中明白,这不是殊荣,对自己而言……将是充满血腥的考验。
第二十六章
扶苏通身玄黑,负手独立于城郊一处高地上。几个侍卫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渀佛也在等待着什么。
轻裘缓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扶苏本人却渀若静止一般,岿然不动。残阳如血,在他身后肆意地渲染着,愈发衬得山河如画,而他,便犹如这画中的一点浓重的墨迹。
不久之后,马蹄哒哒的跫音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身后停了下来。扶苏没有回头,反而是微微仰起脸,望了望距离长安城相反的方向,也是上郡所在的方向。
“如何?”沉默了许久,他才慢慢问道。
“回长公子,事已办妥。”前来回禀的正是朝中御史,“犯禁者千余人,一律坑杀。”
扶苏掩藏在广袖之中的手微微一抖,却仍是维持住了声音里的平静,“此事你办的十分果决,定能深的父皇之心。”
御史闻言面露喜色,“那……便有劳长公子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