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母亲,父亲。”江彻发现飞廉似乎笑了一下,但表情消失得太快,他看不清楚,“这两类单词,我是之后在凤凰号上跟船员学习而来的。”
任意没有给他称呼自己和丈夫为父母的权利。
飞廉太像人了,他的细节动作很快被发现。没有多久,任意和丈夫就离开了中心。
几个月后,小行星即将袭击地球的消息爆发了。凤凰号立刻被征选为“大撤退”的先锋舰,也正因如此,没有时间撤换飞廉。
“我第一次站在母亲面前的时候,她告诉我,所有具有人类外形的ai,眼睛都是暗红色的。这是区分人类和ai的一个标志。我当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她站在我面前哭了。”
飞廉闭上了眼睛,眉头轻皱。江彻发现走廊上的灯光略略转暗了。
回忆这个片段令飞廉耗费了很多力气,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并不愉快的事情。
“我很快明白,如果我的眼睛仍旧是黑色的,那就和张晓晨一样了。”他轻声说,“她在我身上寄托了所有张晓晨无法实现的希望,可她也知道,我不可能是张晓晨。”
真艰难啊……飞廉开口说。他的拳头攥在一起,江彻看到头顶的灯光明灭不定。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这个过程都太艰难了。”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虽然那只是一个投影,“我的逻辑系统告诉我,她不是我的母亲。可是负责情感的那一部分却在渴求她的赞美和拥抱。”
凤凰号离开的地球的时候,飞廉知道这个场景会向全球直播,无法离开的人们会在地球各处观看这壮观的一幕。
一定也包括任意一家人。
于是在转播凤凰号舱内影像的时候,飞廉动了点手脚。
他向地球播放了凤凰号舱外当时的景象:稀薄的大气,燃烧的太阳,冰冷的月球,和无边无垠的宇宙。
【我是凤凰号的船员。】飞廉说,【我们正在进入太空,我们即将穿过星辰,抵达新的家园。】
他把自己称为“船员”。他知道自己使用的是张晓晨的声音。
“他们说这是爱。”飞廉指指自己,“因为他们爱张晓晨,所以才有一个这样的我诞生。”
江彻心中百感交集。为五百年前的那个故事,为如今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
“我认为他们是对的。”江彻说。
飞廉注视着他:“江彻先生,爱有逻辑吗?”
在他的系统里,爱是逻辑的产物。但这个逻辑并不指向当时当刻,而必须从人类漫长的生存史溯源。
“如果是逻辑的产物,为什么我从未唤醒过这种感情?”他仍在问江彻,“是我还没碰上可以触发这个逻辑关系的事件吗?”
江彻犹豫着摇了摇头。他不是很理解飞廉的问题。
“抱歉,我可能问了个很难的问题。”沉默片刻后,飞廉说,“我换一个问法吧。”
此时此刻,驾驶舱的宋君行被吓了一跳:“灯怎么灭了?”
控制台暗了一大片,通讯系统也由于断电被关闭了。
培育室的唐墨正在用小水管浇水,但水管里的水却突然中断。
她回头看去,发现培育室暗了一片,只有自己站立的那一小块地方仍旧有照明。
飞廉又调整能量了么?唐墨扭头看向培育室对面,飞廉正和江彻聊天。
她不知道飞廉要调整能量去维持哪一个部分的运转。
“那我呢?”培育室之外,飞廉正在询问,“他们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飞廉这个故事的时候,陪伴我的bgoon》的主题曲。这是一个好游戏,也是一首非常好听的歌。我一会儿分享到微博上,推荐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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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很抱歉,这一章夹带了一点私货。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自闭症患者,是终生无法治愈,也无法普通生活的。所谓的“康复”更多的是指尽可能地恢复患者的一些生活技能和社会功能:吃饭,穿衣,行走,算数,沟通……
自闭症患者不意味着没有感情,他们是无法用我们可理解的方式去表达感情。
有个自闭症患儿的康复老师,教一个孩子教了半年。有一天早上父母送孩子来上学,孩子拿着一把水枪,忽然就冲着她喷s,he。那是冬天,她的衣服全s-hi了。完了孩子跑过来不断踢她的腿。“很疼的,小孩子打人不知道轻重。”她说。但那个孩子并不是讨厌她,反而是非常非常喜欢这个老师。喷水和打人,是他特殊的表达情感的方式。小孩现在已经学会了拥抱,每天放学都要抱老师好几次。他还学会了说“拜拜”。
这已经是康复情况很好很好的那种了。
真的,不是所有自闭症患儿都会拥有天赋,有天赋的太少、太少、太少了,而那一点点天赋被无限放大,完全掩盖了天赋之外的无数艰难。这种宣传方法会让很多父母怀着不必要的希望。
有残障问题的孩子,无论自闭症,还是听障、脑瘫、智力问题,黄金恢复期是6岁之前,越早越好。
最后说句可能招骂的话:有时候看到有些文把主角设定为自闭症(偶尔会见到阿斯伯格综合征),然后被爱治愈什么的。我认为这也是很不负责任的。
这是很痛苦、很艰难的疾病,一点儿也不萌。
第70章 老黄(1)
飞廉这两句话说出口的瞬间, 凤凰号舰艇上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在灯光熄灭的瞬间, 驾驶舱里的备用电源立刻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