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婴记得春天的时候,娘亲还每天都到山脚采一些新鲜的蕨菜,平时可以在路边或者山野采到苍耳,微菜和马齿菜也是经过他的建议,娘亲从山野采来尝试在自家栽种的。
他观察乡里其他的人家,似乎也都是这样,一年四季都要想办法从山里采一些野菜野果,来丰富家里的饭桌,听说要是在南方,家家的饭桌上还会有莼菜羹…黎婴只要一想到前世在杭州吃到的莼菜,就口水直流,可惜在长安这地界,莼菜可是个稀罕物,乡里就是耆老也没有尝过,更遑提他们这种升斗小民了。
“日头都西了,娘亲怎么还不回来?”黎婴搬着小板凳儿坐在灶火前,不时朝竹林里那条小路望上一望。
“许是多逛了一会儿,你娘爱c,ao心,只怕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便要回了。”王汉随口回道,手里将粘黄的黍米用力捶打,用来做米糕,另一边的瓦罐里煮着粟米粥,只要朝里面扔一点鲜嫩的野菜,佐以少量盐花,滋味便咸鲜无比。
黎婴哦了一声,吸了吸米粥的香气,又拿起铁钳戳了戳烧得噼里啪啦直响的柴火。唉,每到吃饭的时候,他就怀念肯德基和麦当劳,过去当它们是垃圾食品,现在只要一想到吮指原味j-i他就流口水。唐朝饮食也丰富的很,蒸,煮,烙,烧,煎,烤,炸样样都有,相当一部分连他这个现代人都没有听说过。前些日子耆老的孙子从府学回来,还带了蜈蚣和野猪的r_ou_脯,听着就觉得是很难得的东西。不过在宝泉乡这样的乡一级地方,是享受不到那些人口超百万大城市的享乐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长安城看看…
王氏归家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娘亲!”黎婴一见着蕙娘窈窕的身影,就跟打了j-i血一样窜了过去。
“大郎慢些!”蕙娘隔着老远就听见儿子嫩生生的尖叫,小身影跟猴儿一样灵活。她急忙放下篮子,抱住扑过来的儿子把他抱了起来。一天没见着,可担心死她了!
“娘亲,快放我下来,大郎太重了。”黎婴把短胳膊搭在蕙娘的肩膀上,发现她的额头都是细汗,不由挣扎着要下地。
“莫动…你才多大点个头,哪里就重了?”蕙娘被儿子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伸出一只手点了点他的小额头:“让娘亲看看,今天有没有偷跑到后山去。”
黎婴闻言就乖乖的安静下来,任由小娘亲端详。
蕙娘认真的看了一遍,发现儿子衣服整洁,一头浅浅的软毛都扎得利落,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嘴巴也红润润的,捏捏小爪儿,软软热热,摸摸小丫丫,嗯,也是热乎的。
“甚好,来,帮娘亲提着纸包。”她将黎婴放下,从篮子里拿出较轻的油纸包递给儿子,然后牵着他的小手一起进了篱笆院子。
王汉早将饭菜做好端上堂屋桌子,知道蕙娘定是要看看小儿子,便又将二郎抱了出来,朝她迎了过去。
“怎地这么晚才回?”他一手接过篮子,把二郎放到他娘亲的怀里。
蕙娘小心的抱过小儿子,这才对王汉勉强笑道:“…见到了娘家哥哥,这才耽误了片刻。”
王汉讶然看向她:“你哥哥?他怎会在这里…”当初蕙娘就是不愿意遵从家里嫁去清河,才偷偷跑出来,结识了他爹,郑家是蕙娘的哥哥掌家,闻之大怒,不但不许蕙娘的母亲从公中给予嫁妆,也不许王汉和蕙娘回郑家。如今郑家家主到了这小地方的集市,除了特地来找蕙娘,还能有什么事?
蕙娘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见大儿子水亮亮的眼睛,不由微笑了一下。
“哥哥听说我生了两个儿子,想要过继一个作他的儿子。”
王汉登时愤怒起来,篮子也掉到了地上。
“难道他自己没有儿子吗,作甚么要别人的儿子?!”
黎婴也惊讶的张大嘴巴。怎么,唐朝就已经有过继这回事了?他怎么不知道?他紧张的看向自己娘亲,娘亲不会答应了吧?她要是为了儿子的前途,说不定真的会被说服…毕竟郑家家大业大的,又有权有势…可是说实在的,他可不愿意去,也不想让弟弟去。那种大家族,从来都是勾心斗角的,光是一家子人,就不可能人人和善。
“我自然是不答应的,”好在蕙娘摇摇头:“哥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我要让大郎和二郎去乡学,将来也要进府学,只要考进了那里,以后就由他想办法,让咱们儿子上国学。”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丝绸的小包裹,轻轻打开给王汉看,只见里面竟然是一块大银锭和数贯钱:“这是母亲托哥哥带给我的,说是给大郎二郎上学取用。”
黎婴顿时高兴起来。天啊,他自从到了这里,还以为这鬼地方根本没有金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平常货币流通太小,用不着金子和银子。这些看着不占体积,实际却有很多钱,一千个钱才值一两银子,这块银锭看起来成色很好,而且最起码也有四五两重啊。
王汉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他瞪着那块银子瞧了片刻,最终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郑家的好意。一家之主却无法给妻儿好的生活,实在是他之耻辱…只是他却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羞耻心,而让妻儿跟着受苦。
黎婴全然不知王汉苦涩的心理,,他乐呵呵的跟在蕙娘的身后,快活的吃起简单的晚饭。未来似乎也因为这一块银锭,而有了些许保障。
蕙娘抱着二郎给他喂n_ai,清秀的脸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