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锋略带着点疑惑,游淼道:“舍身取义,杀身成仁,读书人讲究的,不就是个气节么?先生说了,修道信佛也好,读书万卷也好,都在于修身养xi-ng,让人该拼的时候拼一把,真到了无法左右的境地,也不能怕死。”
李治锋又问:“若真到了这地步呢?”
游淼想了想,若因为李治锋,而不得不背叛天启的话呢?
“说不得。”游淼认真道:“也只好跟着你去浪迹天涯了,但我的心里,一定会非常难受,毕竟这是从小就被教导的,为国为民,苍生仁爱……摒不掉。”
李治锋点点头,两人便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当夜过后,翌日众人便启程回茂城去。途径扬州府等地,辗转入城时,涂日升被关在收押战犯的囚车内,双手套上了枷,被一队兵士押着,行过闹市。
谢权为此与游淼剧烈争执过一番。
谢权:“怎么说也是个汉子,游大人本可不必如此折辱于他。”
游淼只是淡淡道:“他自己也愿意的,不是么?”
谢权叹了口气,说:“他愿意归他愿意,可这……”
游淼一哂摆手,拍了拍谢权的肩,说:“我有计较,你听我的罢,这么做,不是为了折辱涂日升,而是为了保住他的xi-ng命。”
谢权不明所以,然而随着平叛军入城,经过街道时老百姓夹道观看。人山人海,指指点点,却无人朝涂日升痛骂。也未有人投掷石头,或是ji蛋烂瓜烂菜等物。
“这就是叛军头子!”有人大声道。
涂日升戴着枷,还朝两道得意洋洋地微笑。
“是啊。”涂日升朝他们礼貌点头。
如此一路游街到了茂城,官员家眷夹道而来,有迎接李治锋得胜归来的,有听到消息,特地来看涂日升的。刚进午门内,涂日升便被接管,带走。当天游淼让李治锋回去整顿部队,自己则与谢权进了书房,私底下禀报赵超。
赵超听完谢权的汇报后,没有惊喜,也没有赞许,只是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罢。”游淼朝谢权道,谢权便点头,躬身退出。
赵超本能的知道游淼有话朝他说,毕竟谢权汇报的时候,游淼一言不发,而他看看平奚,游淼却阻住平奚,朝两人道:“唐晖回来了。”
那话给赵超与平奚造成了太大的震惊,乃至游淼都有点后怕了,告诉赵超这件事,确实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这一路上,游淼都在思考这件事。也与李治锋反复商量过,两人一致认为,不管是为了天启,为了赵超,还是为了唐晖自己,这件事都绝对不能瞒着。
要找个地方给唐晖住着,养他一辈子固然简单,毕竟游淼家大业大,别说多养一个,就算再养几百个唐晖,也绝对够吃了。然而唐晖活着的目地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抱负与理想,从唐晖的所作所为,可以明显地知道,他始终仍是抱着报国的理想。否则唐晖根本不会来见游淼,也不会回来。
游淼说完这件事,书房里赵超与平奚都久久不发一言,游淼沉吟不语,在书房内踱步,意思是你们看着办罢,我无权决定。
膺得牛侍卫道:“李翰林求见。”李延进来了,赵超与平奚才回过神。
李延表情诧异,先是揭襟单膝跪地,叩见赵超,又朝游淼道:“恭贺游大人得胜归来。”
游淼点点头,李延见三人都没有说话,便站到一旁,规矩而立。赵超叹了口气,说:“拟文书,明日早朝上封赏李治锋,游淼你的赏赐就算了……”
游淼略一点头,赵超又道:“朕本来还有件事想问,但唐晖既然还活着,此事便只好往后搁……”
李延听到这话时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朝游淼望来。
平奚道:“此事至关重大,唐将军如今在何处?”
“臣已吩咐部下,将他送去政事堂。”游淼说:“若陛下传他,这就去将他带来。”
赵超却摆手道:“不忙,朕还没想好。”
书房内又恢复肃静,赵超道:“唐晖活着一事,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何时回来的,为什么没有死,万万不可朝外宣扬,此事若提前泄露出去,谁说的,朕就砍谁的脑袋。”
三人忙躬身应了,游淼听到这话,就知道唐晖的前途不会太惨,赵超要他们为此事保密,必然是打算再次启用唐晖了。
“臣还有一事。”游淼又道。他心知此刻须得趁热打铁,必须连带着涂日升的事,也一并求到情。游淼一开口,赵超便算到他内心所想,问:“涂日升?”
“是,陛下,涂日升并无反心。”游淼大胆道。
“这还不算反心,什么算是反心!”赵超倏然怒道:“是不是要亲自杀进皇宫里来,活捉了朕才算反心!”
游淼蓦然被这么一吼,登时吓了一跳,李延与平奚忙使眼色,示意他不可再说,游淼却蹙眉,硬着头皮道:“陛下,涂日升为的也是江州,夷州的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
“罢了。”赵超冷冷道:“此事我自有计较。”
游淼看着赵超,忍不住又道:“陛下,此刻乃是用人之际,涂日升自知必死……”
赵超冷冷道:“我说,够了,游子谦。”
游淼只得缄默,赵超又道:“都下去罢。”
平奚与李延退下,游淼站着等赵超再说句什么,孰料赵超却道:“你也退下。”
游淼有点意外,暗道方才或许是触了赵超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