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陆莲稚又是如此有趣,仿佛点滴热度氤氲进了心底,将过往拖沉入井中,又一丝丝消磨。
自欺欺人的抗拒被卸下后,入眼便是一片柔软的思绪。亓徵歌并不是小器之人,很大方便能够认清自己对陆莲稚的那份喜欢。感情它并没有缘由,也没有道理,只如蔓延疯长的藤蔓,在不经意间爬满灵魂。在某一个瞬间你回身看时,才会惊然恍悟,已身耽其中,牢不可脱。
亓徵歌睫尖微颤,却不肯睁眼。她一丝丝认清了心意,又在一分分回忆中确定。她笑意盈盈,回忆着陆莲稚的模样,从挑开床帘、第一眼见到的那双清澈逼人的眼眸,到长廊之下、月之方中时那一袭红衣递出墨玉的蛊惑姿容,再到逆着月光、执着长剑少年般桀骜的身影,走马灯般一幕幕的颦笑行止,早就在不经意间刻印入神。
来日方长。回忆翻涌出茫茫期待与希冀,旋绕在亓徵歌心头。她不禁深深吸一口气,最终发出一声近乎满足的叹息。暗流般的愉悦一阵阵浮现,遮盖过一切纠缠心结,将往昔抛却,徒留一片纯而无垢的浅金色呈现在眼前。
这可是陆莲稚自己凑上来的。亓徵歌思绪断落、陷入梦境之前,恍惚间想道,陆莲稚都没有畏惧,那么她便也再不会有了。
微弱光影随着月升月落,斑驳泼洒在庭园之中,又缓缓缩隐回天际。仅仅一壁之隔,那端的陆莲稚一夜无梦,对未知而即将改变的明日与未来,尚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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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尧镇处山南水北,身在镇中时只需抬一抬头,便可看到不远处云雾缭绕、宛于卷中的龙尧山。
亓徵歌晨间醒来时,透过窗面便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致。日头融融,风凉轻缓,正是绝好的秋日气色。这季节里的光色具有热度,却又在清凉的风中闪躲飘摇,叫人捉不住、也摸不到那丝温热。
如此晨间,心情很容易就能够轻快起来。晨间暖阳与凉风中,亓徵歌立在窗前,心下想到某些事,不由得也唇角微弯。她披上外袍,眼神愉悦地动作起来。
此刻还算是清晨,亓徵歌梳洗一番,推开门在廊中静立了片刻,身畔陆莲稚那间厢房却仍无丝毫动动静。亓徵歌看着已然忙碌起来了的后院,有几个昨夜未见的药童正摊开了一兜兜药材晾晒,躲避着石砖地上由方才一番洒扫带来的斑驳s-hi痕。
现下还未到开馆时间,亓徵歌立在廊柱边静静看了片刻,想起什么似的,将目光落到了陆莲稚房门上。只看了一眼,她便偏身穿过长廊,缓步走向别院,身影隐没在了晨光铺撒的拐角处。
那方陆莲稚正迷蒙间,忽地听见门外传来轻微叩声,将她生生从睡梦中叩醒。昨夜里入睡得有些迟了,今早难免也就困倦不愿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她神色忽然间染上几丝清明。一定是亓徵歌。陆莲稚想着,脑中困意散尽,扬声唤了句:“来了!”
边说着她便一咕噜从榻上翻了下来,披着薄被拉开门,庭院中光亮与清凉一时倾泻而进,在门前的地上形成另一块浮光跳跃而又朝气蓬勃的小天地。陆莲稚被光线刺得眯了眯眼,不由躲在了左扇门后,笑意盈盈地看向亓徵歌。
亓徵歌立在门外,手中端着两碗米面早点,因着方从厨房端来,两方白瓷碗口仍在寒凉晨风里袅袅地升腾着热雾。眼前陆莲稚的笑颜迷蒙却又真是,令亓徵歌眉眼忍不住也柔软了起来。鬼使神差般,她便微微也跟着笑了笑,跨进了门槛,又将身后木门合上。
陆莲稚跟在亓徵歌身后,看着她将手中两碗吃食搁在了房中案上,心下有些喜滋滋的。只是她眼神里还带着模糊雾气,竟然就这样错过了亓徵歌那转瞬即逝的笑意。
因着门随亓徵歌进来而合上,此刻厢房又陷入了微微昏暗,令人不由得惺忪复萌,陆莲稚将身上裹着的薄被丢在榻上,毫不避讳地露出雪色的里衣来,坐在案边看向亓徵歌。
不知亓徵歌这样清晨来唤醒自己,还刻意端了早膳前来共用,是想要说些什么呢?陆莲稚能够明显感到二人之间隔阂的渐消,也清晰感到了亓徵歌今日晨间不同往常的一丝柔和。
想着,陆莲稚心下有些欣喜地期盼了起来,情不自禁摸了摸耳朵,道:“你来找我,是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嗯?”亓徵歌挨着桌边坐下,闻言看向眼前人。她细细打量着陆莲稚,看着她颇有几分慵懒娇妩的姿容,面色剔透,风姿绝佳。她暗含欣赏地盯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殊的。我今日坐诊,你想做什么随意,别惹事便好。”
“我可以帮你提箱子、研个墨、打下手的。”陆莲稚听亓徵歌这样说,仿佛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似的,一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便抬起头不服道,“可以吗?”
“不可以。”那端陆莲稚话音未落,亓徵歌眼中便零星闪过一丝狡黠,幽幽地开口拒绝,声音微凉道:“我不习惯。”
陆莲稚被噎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亓徵歌的能力自是不必怀疑,她一个人定能游刃有余。而自己只懂些武家剑道,于医术确实全然不通。难道亓徵歌也觉得自己会碍了她的手脚?
念及此,陆莲稚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来,微微垂下眸,几缕发丝滑落在肩边,语调沉沉:“好罢,那我便找些别的事自己做。”
说完她便起了身,拿起一旁放着的几件衣物往身上套。她柔顺的发丝散乱贴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