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界的作用或许是防妖怪,总之,滑头鬼状态的陆生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而理论上应该会被拦住的少年也走了进去。
没有惊动什么。
悬崖遮挡月光,这里有大半都在黑暗之中,埃兰自是畅通无阻。
少年的视线看向前方。
那里,有一只蚌。
浅蓝色的贝壳在好不容易掠过障碍透进来的月光中,发着莹莹的光。
夜陆生下了断言:“看样子,这就是早川家的秘密了。”
这样大的蚌,连人都能装下,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妖怪。何况,还有贴在蚌壳上的、密密麻麻的符。
早川大志松了口气。
他围着蚌妖走了几圈,检查了符的完整程度,这才彻底安心,颇有闲情逸致地看了一会儿夜晚波涛起伏的大海,这才沿着原路返回。
这次没人跟着他了。
黑发的少年自悬崖跳了下去,优雅地踏在水面,似乎毫无重量。
如果直接去揭下符咒,陆生的世界观要不好了吧?
虽然也有九尾狐已经脱离妖籍成为灵物甚至神明的说法,但果然还是用常规些的手段比较好。
埃兰打了个响指。
海滩。
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的人已有些醉了,酒量最好的那个哭笑不得地将一个根本不能吃辣的同伴手里的辣椒刷夺下来,换成蜂蜜刷子放到他手里,好心道:“去睡觉吧,帐篷已经搭好了。”
同伴一瞪眼,“我没醉!”
“我没有说你醉了……”
“我没醉!”
“……”
你开心就好。
不想听自动回复的某人继续将手中的鸡腿翻面,觉得差不多了,倒了孜然粉上去正准备吃,突然怔住。
鸡腿落在地上。
“海啸——是海啸啊!”
“救命!”
二十米高的海水如同一堵墙般俯冲而来,这样的画面即使是在旁边看着也心惊胆战,更别说是直面了。
夜陆生跳后到肆虐范围之外,遥遥道:“它会承受不住的!”
“不会。”
埃兰慢悠悠接上,“这是深海的品种。”
在深海的压力之中能够生存,就不会在乎这种规模的冲击。
埃兰站立在蚌妖身旁,有一瞬就在海啸之中,身影却岿然不动,似是处在另一个空间。
这是幅很奇妙的画面。
相邻咫尺的少年和蚌,一静一动,少年的发丝都没有任何摇晃,蚌却被汹涌的波涛冲击,虽然仍在原地,贴在贝壳上的符却随着水波飘摇。
埃兰挑眉。
有的符松动了。
原本以为这样可能没用,他准备偷偷地用点时间魔法加速,让符咒尽早失去效力的,没想到这些符比他想象中的简单。
也对。
早川家的人根本没有灵力,谁都没有学习阴阳术的资质,这些符,显然是外面请来的阴阳师法师之类的杰作。
想必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
早川幸子说,家里请过驱邪的法师,清继问法师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时,她有些迟疑地答了是。
那个法师,或许就是早川两代家主的合作者。
将异物放下紧闭的蚌壳中,普通人可做不到。
不理会海滩传来的惊叫声,埃兰坐在块平滑的礁石上,托腮看着椒图。
被冲走的符越多,显露的真实越多,埃兰可以看到蚌壳上两只青蛙眼睛似的金色眸子,还有一丛像是芦苇的蓝色垂枝植物。
椒图无误。
尽管只在荒川见过一面,但只要去翻阅记忆,神祇就能够清晰地想起。
唉。
可惜了,多好的蒜茸扇贝材料啊。
在打酱油的陆生的注视下,符咒被冲得只剩下两道还残破不堪时,蚌壳打开——人身鱼尾的少女晕倒在其中,发丝散乱,小巧的扇子半开被压在身下,从腰部露出来一截。
埃兰:“……”
说好的深海蚌呢?
高估她了。
看模样的确和晴明画的像一模一样——在荒川见到的时候蚌壳没张开。确认找对,埃兰试着呼唤:“椒图?”
海浪消散。
微风拂过,夜陆生轻盈地落在少年身边,闻言道:“你认识?”椒图可不像河童,指的是一个种类的妖怪啊。
埃兰点了点头,继续试着把人叫醒:“椒图!”
夜陆生叹了口气,看着少女妖怪即使昏迷仍然紧锁的眉头,道:“让她休息会儿吧……三十年了。”
蚌是如何产出珍珠的,他当然也知道。
人类的那一半在说早川大志该得到惩罚但罪不至死;妖怪的那一半则觉得无所谓,只要不牵连无辜就好……
夜陆生没有思考出结论,下意识地想在海边多待一会儿。
即使是夜晚的海洋,也能够开阔胸襟。
对于这个建议,埃兰的回答是这样的:“那你抱她回去吧。”
夜陆生:“……”
等等,这个逻辑不对吧?
即使他不这么说,八神叫醒了椒图,对方也不可能自己走路啊?难道靠蹦的么,受力点在哪里,身体结构不支持……
夜陆生在埃兰含笑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喃喃道:“这样我就彻底看不见路了。”
“没事,椒图摔几下不要紧的。”
“……你的绅士风度呢?”
埃兰随口答道:“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
九尾狐的心思他真的不懂。
实在不知道怎样把打开的蚌壳合上,夜陆生抱起这饱受折磨的蚌妖时,半边蚌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