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小窗响了一下,安德烈抬起头来,就见小窗的窗板打开,一部手机被塞了进来。安德烈略略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贴到耳边:“喂?”
手机里传来的是个低沉平板的男声:“莫洛佐夫先生。”
“是我。”这声音似乎是经过处理的,听起来有些木然,“你是谁?”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我们这几天见过的。”
安德烈想了一下。这几天猎魔人工会每天都会有人来“了解情况”,其实就是把有些问题反复地询问,要他讲述细节,以确定他没有说谎。前前后后出现的有三四个人,但他无法辨认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你现在无须知道。”那声音慢条斯理,“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升级为九代血族的时候,究竟用的是谁的血?”
这个问题安德烈已经回答过了:“是吴会长给我的一个血族,我只知道他是雷伏诺,但并不清楚他的名字。”
“是吗?”那声音又微微带了点儿笑意,因为经过处理,听起来就有些诡异,“难道不是寒云·雷伏诺吗?”
寒云这个名字入耳,安德烈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寒云?这个名字倒不常见。”
“那么卡尔·辛摩尔呢?”手机里的声音不紧不慢,似乎胸有成竹。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安德烈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没有吗?不知道如果有人进入莫洛佐夫先生的标本室,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呢?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那个声音依旧慢悠悠的,仿佛一只确定猎物无法逃跑的猫,还有心思逗一逗爪下的老鼠,“不过我想,那位八代的雷伏诺,应该也是找不到的。”
安德烈强自镇定:“如果有人去,当然能找得到。”
“哈哈。”那人笑出了声。
这次安德烈听出来,这声音有些苍老,不像是年轻人。他在心里迅速盘算一下,锁定了一个目标。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那人已经开口:“那么,莫洛佐夫先生是要等猎魔人工会去检查过你的收藏室,然后再跟我说话吗?”
如果真的被检查了收藏室,还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吗?安德烈终于有些维持不住镇定的模样,站起身在囚室里来回走了几步。
手机那边还在说话:“莫洛佐夫先生大概觉得,搜查你的收藏室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当然,因为外交上的问题,这确实不太容易。但是——公开的搜查不行,还可以暗中行事。对于猎魔人工会来说,其实结果是一样的。这个时间应该也不会太久,唐骥昨天就已经在报告里提出了建议,估计这个星期之内——”
安德烈瞳孔一缩:“唐骥!”又是他!
“他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寒云!”是顾颐发现了吗?然后顾颐甚至没有来问他一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唐骥?在同类与猎魔人之间,顾颐还是选择了猎魔人!不,确切点说,顾颐是选择了唐骥。
究竟是为什么呢?安德烈觉得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唐骥到底哪里好?论长相是很不错,但顾颐绝不是只看皮相的人;论家世,顾颐如果想找个有钱的,早多少年就可以了吧?
更何况,他可是个猎魔人!顾颐就为了他,居然愿意放弃力量,放弃永生,重新去做个普通的人类!
“他暂时还不知道。”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安德烈汹涌欲出的嫉妒和愤怒,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会儿转回来了。顾颐能准确判断他的世代和所属氏族,但要说连他用的血脉是谁的都能判断出来——如果他用了个梵卓族的血族还有可能,寒云可是雷伏诺,与顾颐的血脉不同,他绝不可能感应到这种程度。
并且,如果顾颐真能判断出他抓到了寒云,那孟菲的事也就瞒不住了,顾颐对他,恐怕也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所以,知道寒云的不是唐骥,而是跟他说话的这个人。
“我吗?”对方又笑了一下,“我知道吴战山交给你的,是个九代的辛摩尔。”
“就算你知道卡尔·辛摩尔,也不等于你知道我用的是寒云。”安德烈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最好别这么装神弄鬼的,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对方哈哈笑了起来:“一起死?我是没什么意见,你舍得吗?你的永生的寿命,还有奢华的生活,你舍得吗?”
安德烈很想放几句硬话,但他自己也知道,那无非就是嘴硬罢了。
“你如果舍得,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用寒云来改变血脉了。”对方越发的轻松,“你改变身份,正是因为你不想失去莫洛佐夫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不想失去现在这样享受的生活。连这些你都不能舍弃,又怎么会跟我一起死呢?”
安德烈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当然是合作。”对方轻松地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你,我当然是分辨不出寒云的血脉,但他的亲长却能。”
“他的亲长……”安德烈怔了一下,“詹森?詹森在你手里?”他忽然之间串起了许多东西:“所以,在研究所拿走资料的人是你!”
“哦,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讨论。现在时间比较紧迫,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怎么应付工会的检查谈一下?”
“说说你的条件吧。”安德烈忍住了气。这个人一字一句都打在他的七寸上,再硬挺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