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魔主要是来的话,我清源观上下都得以大礼恭候着,感谢他昨夜的接济之恩,另外那些宝贝你掂量掂量,挑几个卖了,够用上一年半载的了……”苏忏吩咐完,瞥了眼谢长临,没等跟他四目相对,又把头转了过去,“以后我还是当我的甩手掌柜,清源观仍旧交你打理,所以人来人往——就算是贵客,也一律不用告诉我。”
沈鱼手里头拿着的拂尘跟苏忏那支秃毛朱砂笔也差不多,全都磕碜的很,他还偏偏喜欢甩来甩去,仙风道骨的人身上平添一种落魄世俗感。他闻言,挑着眼尾瞧了瞧谢长临,忍着没露出“任重而道远”的幸灾乐祸,“知道了。”
“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沈鱼啊,待会儿你替我送送贵客吧。”苏忏大爷似的揣着手,也懒得再跟谢长临多费唇舌,直接将人晾在了大殿里。
沈鱼便又笑着应一声,“好……只是委屈魔主了。”
他们几个人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狼狈,但也确实不如刚出门的时候好看。苏忏一件黑白相间的锦袍上又是水,又是泥,还有朱砂跟溅上的血点,谢长临倒是前呼后拥,由礼部遣人亲自送回清源观的。
随即整个清源观从山顶到山脚再到方圆几十里的村落,全都知道了谢长临高不可攀的身份,当时可把沈鱼吓得够呛——还好没有动起手来,这要是打坏了,削平整个山头都赔不起。
山中四时不比一马平川的皇城,夜来的更早,七月烈阳过后,风便从林海中穿过,直接吹进苏忏在后山的家中。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老一会儿了,闭上眼睛却更精神,翻来覆去尽是谢长临那张不要钱的脸。
“唉。”苏忏叹口气,万般无奈的爬了起来。
他这间房原本就雅致,在苏忏住进来之前属于上一任的观主,人家尘世了无牵挂,直接就得到成仙了,苏忏要是没住进来,这地方还要更加清丽脱俗,以玉衡的性子,特想从头修葺一番,当成招牌开放给百姓们参拜,定是香火鼎盛。
苏忏干脆批了件薄裳从卧室走向书房,取两张碎剪的小式神出来,先去一通忙活,他走这几步的功夫,连热水都烧上了。
碎剪的小式神不比玉衡和瑶光这种有意识会气人的,更小一点也更容易成品,一个个迈着小短腿勤快的上下忙活,转眼间架子上的蜡烛都点了一片,昏黄的柔光中跟精灵似的冲苏忏歪着脑袋。
“砰砰砰”苏忏的房间四面通风,虽有顶盖和墙,但窗户开的又多又大又没遮挡,用轻薄的帷帐拉着,倘若有什么人在外面,敲不敲门都无所谓,风一吹,谁都能看见谁。
所以能客客气气在外头等着的缺心眼儿,不是有事求他的熟人,就是认识不多久的朋友。
“苏先生,我跟主上先回去了,两个娃娃给你放院子里。”洛明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手里拉着玉衡,谢长临的头上趴着瑶光,两孩子都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苏忏没接茬,忽然觉得这些随手剪出来的小式神可比心血造就的可爱多了。
山上有人彻夜难眠,宫里面也上了一宿的灯。
祭台周围的一片狼藉已经让鉴天署的人收拾妥当了,事发的时候他们都在外围,阴兵一出,他们修为不够根本寸步难行,再说统领鉴天署的国师不在,群龙无首,最多也只是阻止个事态恶化。
苏恒板着一张脸站在书房中,除了徐子清年迈体弱不堪折腾赐了个坐,其它大臣成排成列跪的整齐。他们坏面子的官服已经回家换过了,晚饭都没吃上一口,又火急火燎的赶回宫中,丝毫不敢懈怠,就等着陛下的这顿训斥。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师卓月门仍然没有露面,去请的太监已经走了三拨,再派过去,苏恒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了。俯首御前的大臣们私下里互看一眼,实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又怕祸从天降,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和溢到嘴边的哈欠继续揣摩君心。
第12章 第十二章
卓月门躺在自家木制的回廊上抬头望星,手边放着半片西瓜,被勺子挖了个中空。
外面沸反盈天,他这儿倒是非常的安逸,七月流萤在院子里晃了晃,最终选了卓月门的指尖,在这块软肉上停了下来。
大楚皇朝的国师是个非常漂亮的人物,眉间凤纹,骨子里淌着fēng_liú,一双非常标准的丹凤眼,但总是睡不醒的模样,微微的眯起来,看着手上暂停的这只萤火虫。
“国师,我的爷爷哎……”老太监在外头将门敲得震天响,说话抑扬顿挫的,就差眼泪鼻涕的将悲苦唱出来了,“宫里头出大事儿了,您今个儿怎么能不露面呢,皇上正大发雷霆,您若再不去救场事情就麻烦了。”
他是最后一波到的,每一波都有三个人,前前后后九个人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只是这门虽然没锁,但谁也进不去。
老太监一急,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加大了音量道,“陛下都受伤了!”
“啪!”门随一阵风直接往老太监的脸上打,差点砸坏他这张粉嫩的面皮。李如海虽说是真的年纪不小了,但极为注重保养,加上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什么滋补药品,水粉胭脂,从没缺过。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美男子,老了风采不减,仪姿更甚,只是越发胆大包天了。
卓月门敛着衣服,忽然出现在老太监的面前,他倒是习惯了,可怜背后跟着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