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君与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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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爸年轻时候和我关系挺好,虽然后来联系少了,但他出了难我也不能不管是不是?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灾难……”楚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没什么靠得住的亲人,据说是从他的遗物里找到了我的号码,我才知道他出了事情。说起来这孩子的满月酒我还去过呢。听了他的事情,我第一反应便是他还有个孩子,打听了一下之后,便知道他的孩子被放进了孤儿院,于是我第一时间便把他接了出来。”

楚霖也不知道他的儿子理解了多少,他只是看着楚慕,说道:“小慕,你不介意多个哥哥吧?”

楚霖说了一大段话,楚慕听得似懂非懂。其实他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因此他将父亲的一大段话消化了一下,整理出一句话“沈培钧爸妈死了,所以他要住在我们家。”

“我才不要呢!我不喜欢他!”楚慕扁着嘴,眼圈都红了,“他长得又瘦又弱居然还比我大!我才不要这样的哥哥!”

“小慕……”

“而且他来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楚慕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真的就掉出来了。

楚霖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孩子从哪儿学的这些话,估计是白天乱翻电视的时候看了什么狗血电视剧吧。他总不能让楚慕就这样子误会,于是他将自己的儿子抱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啊,爸爸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你。”

“真的?”楚慕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着楚霖。

“当然。”楚霖笑道,“对了,今天是你生日,我把礼物放车上了,我们一起去拿吧。”

“好!”楚慕擦了擦眼泪,拉着楚霖的手便出门了。

此后,尽管楚慕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沈培钧还是在他家里住了下来。而楚霖也并没有对他们两人有所偏爱,该给楚慕的依旧会给,只不过会多给沈培钧一份。只是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楚慕不爽了。他觉得既然沈培钧住进了他们家,只要有基本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了,凭什么得到他父亲送的东西?

有一次,楚慕和父亲提出了自己的不满,父亲给了他一个要对沈培钧好的理由。

轻度自闭症?楚慕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据楚霖的解释,沈培钧似乎是亲眼见到了父母的死的,心理受了过大的刺激。现阶段只是不与人交流,无法正常沟通,若是再受什么刺激,严重下去便会发展成自闭症。

楚慕表示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于是就着这个听起来很厉害的事,他也开始观察沈培钧。

从不与人说话,不会抬头看人,难以沟通。洗漱需要别人帮忙,因为经常会把水弄开来,吃饭也是,总会不小心把饭菜掉在地上。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要么就是看着天花板发呆,要么就是看着花花草草发呆,要么就是看着天空发呆,最多也就是和家里的狗玩。不会哭也不会闹,不会笑也不会跳。不认识多少字,于学习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不和人交流,别人也无法掌握他的具体情况。

这特么不就是一废物吗?楚慕心想。

爸爸捡一个废物回来干什么?

楚慕自然无法理解沈培钧,他可是从小被别人夸成是天才的。至少在他还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很多同龄人就搞不懂的数学,会念很多同龄人不懂的英文,也懂了很多同龄人不懂的事情。因此,他看着沈培钧那一副痴呆样就更加不爽了。

不过楚慕虽然看他不爽,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动。楚慕最多是不理他,把他当成空气罢了——虽然即使他主动和沈培钧打招呼,沈培钧也最多是点点头,还是低着头不看人的那种。楚慕白天会被送去幼儿园,沈培钧则是在家里过着他的一人世界,因此两人一直没什么冲突。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

这一日,沈培钧刚刚回家,才走到家门口,便看见自家的大金毛蹲在草地上,吐着舌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蛋黄!”对于自家的狗狗,楚慕还是非常喜欢的,于是他一下子冲过去抱住了它。随后,他也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沈培钧在他们家住了半年,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时瘦弱的样子。初时有些凹陷的脸颊圆润了,个子虽然不是很高,却也有了七岁男孩的身高。他手中拿了一个盛满狗粮的碗,看来是来给蛋黄喂食的,看到楚慕的那一刻,却有些因为畏惧而止步了。

蛋黄看到狗粮,本想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但是主人在一旁抱着它,它也不好乱动。

“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楚慕见了沈培钧,自然又是没了好脸色。

沈培钧被楚慕一凶,虽然心里害怕,但也只能过去。他一言不发,将盛着狗粮的碗放在了蛋黄的面前,只是并没有因为楚慕的存在而立马逃走,而是蹲了下来,看着蛋黄吃东西的样子。

这是楚慕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沈培钧的样子,从前不是不能看,而是他一直嫌弃沈培钧,而沈培钧也一直没给他能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此刻正值黄昏,金黄色的阳光打在沈培钧的脸上。他看到沈培钧细软的头发被染成金黄色。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又密又长。皮肤十分白嫩,嘴巴小小的,不薄,而是比较有肉感。他漂亮得像一个小女孩,或者说,有着比女孩漂亮的男人的美。

沈培钧看着蛋黄吃东西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也是楚慕第一次看到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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