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自君像是忽然恢复了神志,语气温温和和地说道:“你的徒儿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我留着他也是白留。”
岑黎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屋子的各个角落凭空冒出了一大波人,全数围着岑黎和韩自君。很显然,岑黎被包围了。先前他斩杀的不过一帮小厮,没有什么战斗力,现在出现的才是韩自君真正的实力。
岑黎站立在一帮身着青灰色窄袖短袍的蒙面人当中,双手负在身后,暗暗拢了拢宽大袖袍中的斧头。那斧头可大可小,青庐莊人皆知此人有一诡异至极的斧头,此时却没见到,心下惶惶然,直盯着他的手。
那斧头,沾染了鲜血,所到之处,见到之人,不论男女老少,是否本莊人,皆无意外一律斩杀!如□□罗场上,那面目狰狞的修罗枉顾人伦道德,肆意虐杀,怕便是老弱妇孺他也能眼睛不眨一下的砍下去。
我留着他也是白留。白留,可以是无关紧要,满不在乎。也可以是留着不如杀了。
岑黎忽然一笑,韩自君一愣。
“这件破衣于我而言,也无关紧要,留着,也是白留。”他说着,把那“也”字咬得极重,手心里竟凭空冒出一团火焰来。
韩自君心下一紧,心知被摆了一道,然而又担心岑黎对仙衣不利,他耐心道:“先生何出此言,你这衣裳……便是我拿不到,也可以给你的徒弟享用……”话未言毕,岑黎面色陡然一沉,冷声道:“我徒弟早已不在人世,要它有何用!”
韩自君被他这话弄得一愣神。哪里不在人世了,可不是好好地和待在江海那吗。
第61章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未来得及等他辩解什么,岑黎伸手一抛,仙衣便飞向空中,手心的火焰直冲向半空即将点着衣裳。韩自君下意识地起身去抓,却在半路被截住了身子。他惊诧地看着岑黎,手里抓住了仙衣的衣角死死不肯放手。
“不,林舟他没事,你……”
岑黎冷笑,斧头正被他握在手里。韩自君瞪大眼睛,亲眼看着那锋利无比,杀了无数人却未沾染一点血迹、仍旧泛着光的斧头从的腰横截而过,霎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他扭动着脖子,环视周围一圈青衣的蒙面人,忽然变萌生出巨大的悲凉之意。
“怎,怎么会如此……”他保持着扭头的姿势,瞪着眼睛望向空中的仙衣,瞳孔放得极大,瞳孔中倒影着在半空中飞快旋转着燃烧着的仙衣。
岑黎看着那件满目疮痍的衣服,按了按胸口——那是假的。
他忽的笑了,挥了挥手,那些青衣人便下去了。
他单膝蹲在韩自君身边,如墨的长发未曾束冠,就这样柔顺地披在那,竟增添了一番别样的温柔。
岑黎道:“我怎敢凭你污了我徒儿的衣裳。”他笑了笑,并不打算把真的拿出来,继续道:“果真是青庐莊的好叔叔,不知雌伏在自己亲侄子身下是什么滋味……”
韩自君猛地呕出一口血出来,想说话却说不出了,只能满是怒意地瞪着岑黎,血色瞬间褪去,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那银色的发色像是印证了什么似的,凄美的吓人。
韩自君为了得到青庐莊剩下的一小部分神力,与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侄子行了那苟且之事,而人前却仍旧永远骄傲。他想,他仅有的那点温柔恐怕都拿来哄林舟那个蠢货了。而林舟还深信不疑,真是愚蠢之极。
岑黎站起身,浑然不顾满身血迹,收起了依旧没有血迹的斧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韩自君:“你那好侄子,多亏了他我才能上山。你可知,我是怎么诱骗他的吗。”
岑黎从来看淡生死、平淡无波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恶毒这个词:“我动不得你颜霞山,却能动得山下一棵不受你控制的树。那侄子啊,以为那棵树是你,竟行苟且之事。呵,你下去了记得好好陪他,他可想与你好好缠绵。”
岑黎环胸笑着,笑着,笑着的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恨意。
他当然不会跟韩自君说他施了些小法术,让韩信歇产生了幻觉。这没必要。不过,在韩信歇与树行龌龊之事时窃取他那小小的神力倒是真的。否则他将永远入不了这山。
“我当感谢吴不然,当年留了这么一棵树。”岑黎斜睨着他,嘴角微勾。
韩自君怔怔地盯着虚无,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以为岑黎是凭自身本事硬闯入山,却不曾想竟是夺了韩信歇的神力,甚至不知不觉间将他的思想偷换了,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假象。方才岑黎所说“我徒儿早已不在人世”也是唬人的,为的就是打乱他的心思,好趁乱扔出假的仙衣迷惑他。
那,林舟如今的状况,他许是知道了,才这般捉弄自己吧。
他心想,蝉源先生不愧为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乌龟,活着的死了的,都能算计的滴水不漏。还叫他知道了那些……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低低地轻笑出声:“你……林舟总会离你而去,你,总要孤独一生。生不耐,死不愿。”
“愿”字尾音都没说完,韩自君便合上了眼睛。
岑黎冷冷地瞥了一眼,连再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地拂袖走了。
林舟总会离你而去,你,总要孤独一生。生不耐,死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