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臣都回味起来皇帝的意思了,这哪是让他们抒怀?这明明就是在暗示江南的灾款到不了灾民手里。
萧居瑁看着面前的青菜豆腐,道:“若是这天下都同它一般清清白白,那就是万民之福了,可见,佛家讲究食素,还是极有道理的。”
众臣缄默。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锋忽然发言了。
“陛下,其实不仅仅是灾民没得吃,就是我们领兵打仗的时候,也常常粮草不济,兄弟们吃虫子,吃树皮,什么都吃过,也不比灾民好哪去,灾民至少不用忍受战乱之苦,兄弟们饿着肚子还要不顾性命往前冲。”
这些话,他憋在肚子里好久了,军资经常被人克扣,到最后分发下来的根本就不够,先帝还在的时候,他上书过好几次,但那时朝堂忙于皇位纷争,根本无人顾及此事,如今他见皇帝是个干大事的,而且体恤百姓,便趁机说了出来,希望能引起皇上重视,好为军营兄弟们争得应得的。
末了,他还看向镡时观,“定国公行军多年,肯定也与下官有同感吧?”
萧居瑁看向镡时观,“定国公,可是真有此等事情?”他虽然不蠢,可军中的事情他知之甚少,镡时观也没有跟他说过,所以不清楚军资短缺之事。
镡时观迎上萧居瑁的目光,颔首道:“确实时有粮草不济,军备短缺之事。”
萧居瑁蓦地有些心疼。
一边要上前线抵抗敌军,另一方面还要忍受饥寒,被敌军杀死在战场,虽痛却光荣,可被同胞饿死在战场上,那不仅痛,还愤怒憋屈。
镡时观作为主将,虽然不会被饿死,但一定也有饥饿难耐的时候,况且,任谁看到手下士兵被自己人拖累至死,心里都不会好过。
萧居瑁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会儿,方收回视线,对下座的大臣道:“说了这么多,菜都凉了,用膳吧。”
几位文臣都有些心惊,迅速低下头默默嚼着无味的菜,心里却想着,皇上对军资之事一言未发,莫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无滋无味地用完膳,几位大臣随着皇帝一起来到大殿,坐着听了一个时辰的讲经,着实有些扛不住。早上起得那么早上朝,平日里他们会回府午休的,可现在听着诵经念佛之音,困顿不堪,想睡又不敢睡,实在太痛苦了。
萧居瑁其实也有些困了,听完佛经,便回了特意为他准备的卧房。他所在的卧房院子里,有一颗茂盛的槐树。
赵全伺候他睡下,便出了屋门看着。院子里还有镡时观守着。陈锋则带着卫兵一遍又一遍地巡逻。
萧居瑁抱着元宝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后只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他摸了摸元宝是去光泽的毛发,放下来,想着自己是猫时最喜欢的睡觉姿势,便将元宝摆成了相同模样。
“赵全。”
赵全闻言,立刻进了屋子,“陛下可是要起身?”
“嗯。”
赵全命人端来温水,服侍萧居瑁漱了口,净了面,整理好衣着,就听萧居瑁问道:“几位大臣在做什么?”
赵全如实回答:“定国公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威远侯在外巡逻,其余的歇了一会儿,也才刚起,正在院外等候差遣。”
萧居瑁心中不悦,道:“朕要差遣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回去。”
萧国从前几任皇帝在位时,就开始重文轻武,不是说这项举措不对,毕竟总体上国泰民安,不需要那么多武将,反而社稷的治理需要文臣更多一些,如此一来,重文轻武是必然的。可是,即便再注重文臣,也不能将他们培养得这般弱不禁风吧?风稍微大点,都能将他们吹跑了。
赵全退下让那几个文臣先回去了,回身看到院中一动不动的镡时观,不禁面露笑意,有定国公在,就是觉得安全有了保障。
萧居瑁一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院中槐树下的镡时观,镡时观也恰好抬眸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
萧居瑁虽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输人不输阵,他没移开目光,反而直直地看过去,口中却道:“赵全,听闻白龙寺后山风景独好,你随朕一起去。”
赵全应声道:“陛下,还是带些护卫为好。”
镡时观上前几步,道:“微臣随侍陛下左右。”他带了暗卫过来,陛下的铁羽军也不是吃素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就走吧。”萧居瑁当即往院外走去。
白龙寺虽算不得巍峨高耸,可也有其秀美之处。林间鸟雀啁啾,惠风和畅,虫语不绝于耳,野趣十足。橘色的太阳挂在空中,一点一点往下落,山间凉意渐生。
护卫们远远跟着,赵全走在萧居瑁身后,低眉瞅着地上的树叶与杂草,耳尖地听着前头陛下与定国公的谈话。
“镡爱卿这是第几次来白龙寺?”萧居瑁踏入一个凉亭,玄色纹金常服在细碎的阳光下,愈加尊贵华美。
镡时观站在他身侧,“第二次。”
萧居瑁凭栏眺望,山风拂过脸颊,撩起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飘然于耳际,面上带些笑意,“朕也是第二次。”
赵全:“……”陛下您说谎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您这明明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是在梦里,”他转首静静地看向镡时观,清俊的眉目与亭台树木相融,仿佛入了画卷,美不胜收,“只觉得林间的风极快。”
镡时观终于抬目回看他,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的满满都是萧居瑁的身影,静谧包容,温柔忠诚。
他今日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