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定了定神,不认怂般直了直身子。
“夏虫岂可语冰,井蛙岂可语海?”碧绾青敛了戾色,垂下眼眸,目光柔和地盯着那枚金色的戒指,却端正了身子。
火燚蓦地一凛,心中的不安,鼓点似的越敲越紧。碧绾青这句机锋显然是在讽刺他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然而重点却不在这些明嘲暗讽上。碧绾青是在告诉火燚他真正的身份。
不可语的“冰”,与自己隔“海”相望的宿敌,难道是……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火燚执剑的手倏而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后槽牙不由自主地磨得咯吱响。
碧绾青对火燚的戒备视若无睹,抬手捡起金色的戒指,捏在手里端详,眼里却满是宠溺,仿佛沉浸在回忆中,自言自语道:“论来,碧玺年纪上本是长于你我的,却一直被封在寻梦族禁地,从未见过人,历过事,心性单纯,爱憎分明,与孩童无异。少不得蒙昧无知,不拘礼法,却逍遥快活,自有一番野趣……”
此时罹天烬安静下来,沉默地听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吐得轻缓又滞涩,碧绾青愧悔自责道:“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只因未择良主,受主带累,便惹来杀身之祸……是我害了他……”
“此童竟非凡人?!”火燚眯眼喃喃道。
“落堂皇有一点说对了。幻颜戒确系为我所用,于我日日傍身,幻我为‘碧绾青’……”碧绾青答非所问,却不啻一道惊雷。
火燚愕然,随即警醒:“难道?!”
碧绾青攥紧手心戒指,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仿佛印证火燚的猜测般说道:“此戒便是幻颜戒,而碧玺乃此戒之魂——戒灵。”
此言一出,两道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只是含义却大相径庭。
火燚懊悔不迭,目放冷箭,眼神带刀,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罹天烬恍然大悟,心疼怜惜,感同身受,恨不得能与碧玺易地而处。
“真是天道好循环。我本羁旅客,不想惹尘埃。愈是逃之避之,愈是追之罚之,连身边之人也未可幸免……”苦涩浓浓地涤荡心头,派遣不得,无处着落,碧绾青知道,天地虽大,却已无处可躲,此时不摊牌,更待何时?
他抬起另一只手,第二次亲自摘下了那枚银色戒指——定魂戒,正视火燚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我素日恩怨,今日一朝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