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从熔渊出来的。”横竖暂时出不得幻境, 杜言疏任他舒舒服服的抱着。
杜引之迟疑了片刻,语气仍旧是轻描淡写:“当时我的神魂被困于熔石,熔渊内无日无夜, 混混沌沌也不知过了多久,肉身塑成后才能行动,无意间在岩湖底部发现通往鬼域的秘境,在鬼域又呆了一阵,两个月前才回的人界。”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杜言疏的声音很轻,就似漫不经心的抱怨贪玩的孩子不回家吃饭,听在杜引之耳中,却是一种温暖的心疼。
他沉吟片刻,声音低低的:“我……做了错事,没脸回家。”
“混账——”杜言疏脱口而出,声音有些不稳,顿了顿,和缓了些情绪道:“错在哪?”
“两年前,我控制不住心魔,牵连杜家名声扫地,还差点害小叔神魂俱散……”当年魂契反噬差点要了小叔性命这事儿,罪恶感愧疚感远比灵力暴走屠杀正道修士要强烈千万倍。
甚至,对他而言,许多人死不足惜,自然,这些想法只能深埋心底,在小叔面前他还是那个笑容和煦存粹明朗的侄儿。
“傻气——”杜言疏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杜引之愣了愣:“啊?”
“就为这个?所以说你们鱼类真傻。”
“小叔……”
“名声这事儿,我和你二叔都不在意”,顿了顿,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对方:“况且,我不是没死么,死不了。”说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明白,如若当年引之全力抵抗,神魂俱散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果灰飞烟灭的人是我就好了,从这世上消失一定很轻松罢,一了百了,不用活着面对千疮百孔无法挽回的现实,不用背负这些让人不敢回首的过往,也不会午夜梦回独自凄凉,更不用面对自己不敢直视的真心……这两年来他不止一次这么想,想归想,又如何呢?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曾经黏在身侧的人也已经不会回来了,想太多总归自寻烦恼。
“死不了的……”杜言疏喃喃自语,又强调一遍。
“所以,小叔没生我气?”天青的眸子亮了亮。
“气!”杜言疏毫不犹豫道。
“啊?”
“气你不早些回家。”
“侄儿知错了。”
“……气你化作别人的样子诓我。”想到这事儿,杜言疏是真气。
杜引之抿着唇不说话,全然一副做错事的大孩子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鬼族圣君的威严气度。
“不解释一下么?”杜言疏冷声道。
杜引之将声音放得低低的:“也是因为没脸见小叔。”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更深层更重要的原因,他没敢说出口。
杜言疏虽然迟钝些,却也不傻,哪里有这么好蒙混过关:“别敷衍我。”
将这短短半个月‘宋离’所做之事串联起来,他再迟钝,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怀疑……
“侄儿……我……想和小叔重新开始。”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出口,杜引之松了口气,正月的夜里刺骨的寒,全身衣衫又都湿漉漉的,他额上仍冒了细细的冷汗。
杜言疏挑眉:“怎么个重新开始法?”
杜引之又抿了抿嘴,还未等他想好措辞,杜言疏又冷声道:“以你鬼族圣君的身份,娶了我,或是我娶你?”
“是!”杜引之毫不犹豫答道,笃定非常。
“……你倒是应得干脆。”没想到对方承认得如此利索,杜言疏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知所措了。
杜引之笑了:“所以,小叔娶不娶嫁不嫁?”
“……”杜言疏无语,怎么娶怎么嫁?他晓得鬼族崇尚力量,没有亲缘lún_lǐ一说,怎这孩子去了一趟鬼族混了个圣君的头衔,也这般……放飞了自己……
“我会一直对小叔好。”杜引之声音温柔又郑重,湿热的鼻息缠绕在杜引之耳畔,让他莫名心慌意乱。
“……你说这话算什么。”杜言疏佯做云淡风轻道。
杜引之但笑不语,半晌,嘴唇贴在杜言疏耳边道:“我喜欢小叔。”
“……”
“想天天和小叔在一起,过一辈子。”
“原先不也……”
“不一样,想和你一起睡。”言下之意,想睡你。
“……滚!”杜言疏一张冷玉般的脸瞬间红透了。
“小叔又要赶我走么?”杜引之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得寸进尺!”杜言疏声音都颤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杜引之依旧是笑:“小叔是不要我了?”
“……”杜言疏气结,这小鱼儿敢情是在撒娇?
“不要也没办法,我赖着不走了。”说着还用下巴蹭了蹭杜言疏的脸。
杜言疏被他又抱又蹭地连反抗都懒得反抗了,心情十分复杂,心道你赖着可以,别赖着我的床就好了……
他定了定神,开口十分艰难:“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