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一把夺过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怒号:“你想关我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你关不住我的!”
看着一地的碎片,无痕有些昏花了,想要捋一捋胡须,才发现枯手已经理不顺这些繁丝了。悠悠的,无痕才开了口:“敢逮我胡须的,三界上下,就只有你一个了。”无痕略为叹了口气,把枯手放在大腿上,看着如稚童般的爻:“知道你为什么叫爻吗?”
爻依旧凶相,怒视无痕。
无痕把枯手翻了过来,手心纵横的掌纹,让他有些惆怅:“上古以后,我为了不受俗世打扰,故意把家安在了这孤山之上,还断去了所有的出路,只为了图个清静。但是命定了我将一生心累。这不,这么冷僻、危险的地方都被人找到了,还把你放在了这里。看到了你,我就明白了,有些命,是躲不掉的。”无痕有多少岁了,世人们已经无法用时间来断定了。他的名字已经刻入了上古那场战役。
“抱起你,你对我笑了。明知道是祸根,也不忍心将你从悬崖上丢下。”说道这里,无痕看到了爻紧皱的眉头有些软了。
“为了你,我算了卦,知道你一路坎坷,一出生就被遗弃,无父无母,生性鲁莽,得不到世人的喜爱,拼尽一切、舍掉一切追逐不属于你的东西,最终孑然一身,不得善终。爻呀,你只要待在这里,师傅可以保你一世安康。”看着这个永远如稚童般的徒儿,无痕心痛呀!自己含辛茹苦的拉扯他,不是为了让他过得这么凄苦。他的外貌已经让他受尽了屈辱,无痕不希望他再丢掉一切,换来个空。
“所以我叫爻。前半生差,后半生也差。呵。”爻笑得有些冷漠,慢慢的向后退,看着无痕已经泪流满面。这是第二次看到无痕哭了,还都是为了自己,爻又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不对,应该是一出生就是个错,至今还是个错。”既然自己一直都是个错,何不让自己了解了这个错,不就皆大欢喜了。师傅不用心累了,自己也不再受挫了。说着说着,爻已经抵达了崖边,后脚掌已经悬空了。
看着为自己操碎了心的无痕,爻第一次感到了心痛。山风一吹,爻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可是有些事却越发的清醒了:“师傅。”
被爻这么郑重一叫,无痕有些失神。
“爻自小孤苦,承得师傅厚爱,才能免去灾害。爻自知自己不是善类,做事也不及后果,总让师傅操心。爻知道,没有师傅的养育之恩,爻不可能安然于世。没有师傅的点化之恩,爻不可能明辨是非。师傅对爻的恩情,爻无以为报。但是师傅您也明白,爻就是个认死理的人,看中了,决不放弃。今夜听了师傅的教诲,爻知道,跟了他,便无回头之路,刀山火海,也是爻的选择。师傅怕徒儿受苦,爻明白,只是,师傅,您能关住我的肉身,却关不住我想要追逐他的心。既然师傅执意要帮助爻挡灾,爻只能碎了这颗心,回敬师傅。”说完,爻向后一倒,身子嗖一声便跌入崖底。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爻脑海里残留的映像是那日初遇木朗书,他转身飞升,自己连他的衣袂也没有碰到,连他的名字也忘了问了,只有指尖,那多情的雪花化了。
无痕怎么也没有想到爻会选择自陨的方式来结束一切。前一眼还看到爻站在自己的面前,后一眼便消失了,无痕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无意识的也向崖下追去,好在反应及时,救下了爻。不然摔入乱石,血肉模糊,无痕定将悔恨终身。
“爻呀。”无痕抱着爻,看着他没有法术保护,被乱石乱枝刮得到处都是伤,恨不得摔下去的是自己。
爻因为受到了冲击,昏阙了过去。不然他会看到无痕再次哭诉,愧疚的无以复加。
当爻苏醒过来,还是那个仆人惊叫了一声:“你醒了。”
仆人一向对自己敬重,突然没有了称谓,爻觉得有变。果然,仆人递上一张纸条,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若下此山,便出吾门。
爻将纸条折好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扶着床栏起了身。爻知道,自己的封印解了。吸了下鼻子,爻大步走出屋子,已经是日照山头了。走的没有这么急,爻站在崖边,回首望着自己从小就住着的地方,虽比上上界的辉煌,但是无处没有美好的记忆。只是这个地方,他再也没有资格来了。
握紧胸口,爻头也不回的走了。
“师傅,他,走了。”
听了汇报,躺在床上的无痕招了招手,仆人便退下了。叹了口气,无痕闭上了眼:“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经爻自陨一事,无痕已经伤了心神,离世,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