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云梦之主的回答非常干脆,他随意调侃着说:“八百里云泽川已经让我头大了,全天下,你是要累死我。”
他们一路坠落,竟聊了一路,浑然不像生死酣战中的宿敌。
魔尊抬手手,轻轻摸上踩在自己心口的脚,又趁着对方惊讶而无所反应,就得寸进尺,握住那只脚腕,指腹来回摩擦着踝骨,时不时地打个转儿,引起细腻的皮肤上一阵阵轻微的战栗,斩雪的刀锋因此有一刹那没有收住,直接刺进了魔尊的咽喉。
但云梦之主没有抽出刀,更没有收回脚。
中间是大片的虚无,符远知在这段远古的记忆里怅然若失,回过神来时,他看到结界内云梦之主的残魂竟然也露出了相似的神情。
尽管欣慰,但有一点点哀伤。
“如果他愿意收手,愿意放弃称霸天下的野望,停止奴役道者、残害凡人,我就不会将他魔魂拆散了。”云梦之主说。
“我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但,我仍愿一试。”
于是符远知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注意事项。
“你也要笑我吗?”
结界里的人微微侧过头,露出浅而哀的笑容。
“不。”符远知摇头,“我没有您那般的志向,我只想追随您。”
秘境里的天色越来越暗淡,不是阴云低垂,而是整个天空无风无云,却一点点退掉了蓝色,变成沉闷死板的冷灰,像金属一样散发冷光。
揽星城褪去虚伪的外衣,不再假装是一处世外桃源,它变成一台机械,冰冷,没有人气,那些头戴怪异抹额的道者们整整齐齐地攻向了乐痕星,几乎要用数量淹没他。
但乐痕星并没有落入下风。
因为操控这些机关傀儡人的,只是一介凡人,这个凡人或许精通偃术,能将机关精妙到前无古人的地步,却并不知道,道者之中修心功法的不同使得道者的攻击手段也应该有所变化。
——比如,一个丹修举起炼丹炉,和身边的剑修一起发起冲锋,这就显得很外行了。
炼丹炉确实看着很沉,但在杀人见血这方面,还是带刃的刀剑更有用啊,你当时两伙凡人抄起砖头在村口斗殴呢?
所以如果不是人数众多附加悍不畏死,乐痕星才应该占上风。
大地发出隆隆的闷响,灵玑公子僵硬的面庞露出一丝不悦,那表情如此明显,尽管他嘴角僵死皮肤反应迟钝,也准确无误地表达出了这层意思。
他拍着座椅的扶手,怒道:“废物!”
地面上的管道好像一层层巨大的蜘蛛网,四通八达,将所有链接这个脉络的傀儡道者尽数召唤,揽星城的城市发出格拉拉的刺耳声音,从城市后方飞起足足八艘揽星舟,它们飞在空中,像八座移动的堡垒,从木质的船身侧边打开几个黑黢黢的孔洞,里面隐约有火光闪烁。
于是灵玑公子颐指气使,神色倨傲地挥动手臂,那些揽星舟整齐划一地射出了炮火,地面被炸裂开来,见此情绪,灵玑公子复又得意地说道:
“给我炸烂他!”
魔徒在其中周旋,揽星舟的炮火是灵力炮火,并非凡人使用的那些开山挖矿的普通炸弹,所以他不能拿头接着坐以待毙,而勉强山呼海啸般扑来的道者,又一个个完全不怕魔门那点蛊惑人心的伎俩。
——这是一座一人之城,与城里的武器对抗是没有用的,唯有击破城池之主,才能真正赢得胜利。
于是乐痕星闪过几道攻击,大声喝道:“我知道你为何如此醉心偃术,你不就是不甘于生老病死的命运吗?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灵玑公子嗤笑,于是乐痕星继续大喊:“我们是一路人,我们应该合作才是!”
“与你?”灵玑公子不屑。
“是的!我虽出身世家名门,但我的家族将我完完全全当做一件工具而已,他们摧毁我的道行根基,逼我入魔,让我皮肉枯萎,成为如今这般模样!”乐痕星说道,“换做你,你会如何?”
“杀光他们。”
“对!就是这样!”乐痕星道,“我与你做了相同的选择!凭什么将我当做一件没有思想的器具,这世上无人能救我,唯有自救!但你我二人皆势单力薄,我在各个魔门与世家间周旋,虚与委蛇,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而你,恕在下直言,你虽然掌握一座城池,似乎是一方霸主,但那只是因为来的都是小门小派,一旦大宗门注意到你,不需真仙老祖,仅仅来一个嫡系嫡传弟子,你和你的城池就要不保了!”
“你胡说!”
“我是有诚意的!”
乐痕星说着,那些道者本来就僵硬死板的攻击之中,出现了一点点细小的迟疑。
于是他继续说:“你如今造化,可比不少道者强得多,你我二人联手,我对魔门道门都有联络,再加上你的才华,你将不再局限于一城,你会成为天下之主!”
灵玑公子面色阴沉,手指在自己座椅扶手的雕花上来回摩擦。
“你将魔尊之魂给我,我吸取魔功,等我统一魔门,我就是至上魔尊,而后我们可以一道平了道门,你知道道门之中有个云梦天宫吗?云梦天宫的主人,就是将那魔尊之魂镇压在秘境里的高人,他的名字,几乎每一个道者都会崇拜。你想想,将来如果你能取而代之,将那云梦天宫改成你的灵玑天宫,该是何等风光?”
乐痕星循循善诱,步步紧逼,却又句句都是无比美好的设想:“没有人能阻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