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有些懵。
再回神时,已被牵出了好远。温热的感觉,细腻柔滑的,女子的手,紧紧牵住了她。
好像平静的湖,被人投下一颗石子泛起的波澜。
但最终也会归于平静,风吹雨霖终歇停。
不过……此刻任她牵,让她扰,也无妨。
她的手太冷了。
流宛觉得自己好像握住了昆仑山上的雪,大抵是江风吹的,同夜里江水一样凉。记得上次为了膈应浮宵握住她的手,也是微凉的。
人会下意识规避冷冰的东西,流宛现下却只握得更紧,想要教未曾消融的雪,快些在她手中化开。
到了大堂前,应要分手了,浮宵停下,看住流宛道:“妹妹回房吧,姐姐便不送了。”
浮宵房间在楼上尽头一间,流宛住在楼下,一是初来,二是清倌大都同红倌分开,因此倒也不奇。
流宛佯作不舍,好半天才肯松开浮宵的手,眼藏期许,道:“往后还可以再牵姐姐吗?”
浮宵无言,流宛又是一副不答应就哭给你看的表情望住浮宵,好像浮宵不答应是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感到手上的残余温暖,多多少少比起先前冰凉热乎许多的手,浮宵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含混道:“随你……”
不再多言,匆匆认准方向低头向楼上去了。
身后是谁人吟吟轻笑。
第11章 花榜
回去匆匆又上了一道药,将要熄灯时才想起件事来,斜斜倚在榻边问道:“评花榜的日子要到了么?”
晓枝想了片刻,点头道:“是,就在中秋跟前呢。”而后笑了,又道:“姑娘今年想参选了?”
文人风雅,青楼女子也喜评个高下,评花品花,女榜首女探花,名头同男人们的功名一样。浮宵自然也是参举过的,十四岁起,连得了三年的探花,后就未录过了。
浮宵摇头,笑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能呢?不过今年的魁首……我倒想知道会是谁。”
并非一阁就能出一个魁首,一处花魁只有一个,洛阳的花魁也只会有一个。比起貌,更看重的是才情同艺,当然脸也不能差了去。做了花魁,香名远播,被大人物看上的机会也就更大,自然不乏女子趋之若骜。
前几年的花魁多是如此,要么文人追捧,要么已在富绅家中坐。
“姑娘说什么呢?姑娘这样说,那简直再没有人能去选了,都是没长开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看头。”晓枝笑道。
“就你嘴甜!”浮宵笑骂。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我一向嘴笨,所以只会说实话,姑娘您还不知道吗,珍珠都没我真。”晓枝面上是笑,话也好听,眼中却是满满促狭意味。
“好好好,胆子大了,敢来欺笑你主子了,我也不敢要你了,快下去吧。”浮宵道。
“是是是,姑娘不信我的话也就算了,说不过就赶我下去,唉,为奴难当。”晓枝笑道,留下一盏烛火,慢慢下去了。
等到烛蜡滴完,差不离就天亮,不过天亮倒不用起,寻常青楼都是下午傍晚开营,姑娘些早说都是晌午才起。
浮宵只是习惯,留盏灯到天明。
迷迷蒙蒙后半夜,似乎是下起了雨,听着淅沥雨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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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该起了。”晓枝轻轻推门而入,双手端着才打好的热水。
浮宵坐起,今日醒的早,因为昨夜睡得算早,起来便给给晓枝留了门。擦了把脸,望着窗户方向,道:“昨夜可是落了雨?”
晓枝会意,前去支开半扇窗道:“是下了场雨,听说是早上停的,姑娘可是冷着了?”说着又将窗户闭上些,不漏太多风进来。
浮宵暖心一笑,道:“我又不是纸做的,风一吹就跑了。”再望窗外,霖后清潮,青青柳色新,吹进一阵清凉风来,教只穿着中衣的浮宵不自觉打了个冷噤。
“还说不是?”晓枝嘴上这样说,手上极快的又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浮宵自觉将衣裳披起。
晓枝这才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浮宵起的算早,却不是于常人意义的早,此时已至晌午,铁打的人也该饿了。
“姑娘是要下去吃,还是奴婢给您送上来?”晓枝问道。相处多年,浮宵饮食起居,何日不是她在照料问顾,所以自然了解体谅。
“下去吧,怎生劳得我这样好的妹妹多走一遭?”浮宵笑道。
“姑娘又记不住了,我可比您大……”话未说完,说到一半,意识到浮宵是在消遣占自己便宜,双眼一睁,瞪了个溜圆。
浮宵捂嘴抑笑,乐不可支,似乎为戏弄到晓枝很是高兴,今日的心情也很是不错的样子。
看在这样份上,晓枝决定还是不和她家姑娘计较了。二人互相调弄戏乐,时时都有,都是熟稔至极的人,早不是主仆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