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瑕再次谢过,便去后院房内更衣不提。
如今她也是朝廷在册的命妇,自然是有正规的礼服的,此刻便要从头到脚换了,再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即便已经打点过,杜瑕也叫丫头们加快手脚,一边飞快的换衣裳,一边思索贵如皇后突然召见自己能有什么事。
思来想去都无甚头绪的杜瑕在坐上马车的瞬间却突然福至心灵:指尖舞!
说来他家也不过区区五品之家,放在偌大一个开封压根不够看的,进来除了自己自爆身份之外,当真没有任何事情引人注目了。
可那是皇后娘娘呀!杜瑕又对自己说道,你是不是太过自我膨胀了?不过几个画本子而已,难不成便能改天换地?
不过随即她又反驳自己道,皇后娘娘又如何?皇后娘娘在是皇后之前,先是一个人呢,是个人就有看小画本的权利……
想明白之后,她忍不住又把自己写过的东西通通在脑海中进行了一次大回放,反复确认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也没有任何可能犯忌讳的才重新镇定下来。
从家到皇宫颇有一段路程,杜瑕自己胡思乱想倒叫时间过得飞快,刚给自己下了定论就觉得马车一顿,外头小黄门提醒道:“安人,到宫门口了,再往里便不可乘车坐轿。”
如梦方醒的杜瑕忙下车,跟着往里走去。
皇宫固然是天下所有人都心驰神往的所在,杜瑕也是这辈子头一次进宫,可饶是心中激动非常,此刻却也不敢乱瞟乱看,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前方黄门的脚跟和眼前几尺见方的一色青石砖,规规矩矩往前走。
也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空气中的香气换了多少种,杜瑕终于听人说“到了”。
她先被引到一个屋子里静候,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这才被叫进去。
照样不能抬头,否则万一被安上一个窥探天机的罪名就坏菜了,杜瑕还是老老实实的盯着斜前方的地砖瞧,只觉得空气中又换了一股味道,淡淡的馨香,似乎像花香,又像果香,总之极其淡雅好闻。
虽不能窥探装潢陈设和室内格局,但仅仅从视线中一晃而过的低处用具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豹,知道此处是何等富丽堂皇了。
杜瑕隐约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随即便听到一个年轻女子轻笑着问道:“你当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指尖舞先生?”
果然是这个!
杜瑕这回彻底安心了,反正又没有律法规定我不能写小画本,民间还多有女子填词作曲呢,怕个鸟甚!
见她果然应了,上头又有一中年妇人的声音道:“果然天下便是藏龙卧虎之辈多矣,我这九儿也是个爱玩的,素日时常说起这位先生,哪知竟是个比她也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连我也唬了一跳。”
这会儿的皇帝皇后还是比较亲民的,并不动不动就满口“朕”啊“本宫”的,不仅寻常自家人话家常时多以“我”自称,便是同信任和喜欢的臣子间也时常如此。
在这里的是皇后和九公主。
原本是指尖舞坚定支持和拥护者的九公主听说那位先生身份曝光后急着见,正巧听说她还是一位命妇,便闹着叫皇后召她进宫。而皇后听说后,也对杜瑕此人万分好奇,就想亲眼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写出这样叛道离经却又大气磅礴的东西来,这才有了眼前场景。
杜瑕就道:“本是自己年少时胡乱闹着玩儿的,没成想如今竟惊扰圣听,着实惶恐。”
话音刚落,就听那位九公主追问道:“既是闹着玩儿,如何当初你不说破自己身份,偏偏今儿才说开了?难不成还有个什么说法不曾?”‘杜瑕微微有些吃惊,心道不愧是皇家公主,问话角度竟如此刁钻。
且不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若自己不好好回答,难保不会叫皇后心中有了不美的印象,当即强打精神回道:“臣妇原本还真没想过公开或是不公开,只觉得娱乐自身之余若能叫旁人也得了一星半点的欢愉也就足够叫我振奋,因此并无刻意隐瞒之说。只是后来认识的人多了,大家闲聊中不免说及,臣妇这才骤然发觉,不管是当面自认还是不认,都不大合适,思来想去,便索性一发说了,也好歹得个痛快。”
她这话真假参半,却又显得情真意切,不敢说皇后和九公主都实打实的信了,可听后心情着实不错,竟齐声发笑。
就听九公主又道:“嗯,我这才信了你是指尖舞了,说话也是一般的有趣。”
这话杜瑕实在不好回答,只好赔笑。
两边几人有问有答又过了不知多久,忽听有宫女进来回话,说是太后身边的姑姑来了,皇后和九公主忙让进来,又问何事。
那位姑姑行了礼,笑着看向杜瑕,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后方才偶然听人说起,今日娘娘禁不住公主缠磨,召了最近风头大盛的指尖舞先生进宫说话,难得来了兴致,打发奴婢过来瞧瞧可有没有空,若是娘娘和公主问完了,得空就去走一遭,也陪太后说几句解闷儿;若是不得空,也就罢了。”
话是这么说,听上去十分通情达理的样子,可既然是太后发话,打发的还是贴身姑姑,谁敢轻慢?莫说有空,便是真没得空,怕是挤也要硬挤出来。
于是皇后和九公主便都笑说自己已经问完了,正准备赏东西,姑姑可立即把人带走。
心中胆大包天的腹诽“你们宫中娘们儿娱乐究竟是有多么贫乏”的杜瑕便又跟着这位姑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