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怪那就怪平川的婶婶好了,她明明答应了要帮陆翠萍照看平川,可是转身就去别人家里打牌把这事给忘了。
平川少不更事,他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寻找陆翠萍,却一不小心踏进了河里被卷入漩涡,还没挣扎几下就死了……
陆翠萍一个劲地摇头,泪水混着鲜血源源不断地往下淌,让她看上去像个厉鬼。
有人要来拉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说:“三嫂,平川的尸体不能进屋,我们得把他抬到后山去,不然时间长了不吉利。”
陆翠萍以为那人要来跟她抢平川,情急之下她一张嘴咬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吃疼,不得不放手。
陆翠萍将瘦瘦小小的平川护在怀里,试图用自己滚烫的身体将他捂热。
但显然这些都是徒劳。
日头越来越猛,波光粼粼的水面将日光反射过来。陆翠萍眯了眯眼,再要睁开时,却发现视线渐渐模糊不清了。
头痛欲裂。
可心头更痛。
她可以什么也不在乎,只要平川能睁开眼跟她说句话,然而一切事与愿违。
长时间的暴晒下终于让平川的身体热了起来,陆翠萍心下一喜,抱着他要站起来时,突然两腿一软再次摔倒。
平川僵硬的身体从她手中脱落。
陆翠萍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爬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问他:“平川,疼不疼?”
问题抛出去很久得不到回应,陆翠萍着急了,狠狠晃动他的身体,拔高声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妈妈问你话你怎么不答?再不说我要打你了!”
可不管她怎么哭喊怎么恐吓,平川始终是无声无息地闭着眼。
陆翠萍在心力交瘁之下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大家都说她疯了。
她常常一个人跑到河边一坐就是一整天,怀里抱着块木头,轻声细语地哄:“平川,你怎么都不说话?跟妈妈说句话好不好?”
木头就是木头,怎么可能回应她?
陆翠萍不知疲倦,一遍遍抚摸着,手心被木屑扎出血也满不在乎。
直到夕阳西下,陆翠萍还是一动不动。
有人悄悄靠近,她浑然不觉。
“妈?”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在她身侧跪下。
陆翠萍慢动作地回过头来,见了她,皱了皱眉,“阿珂,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陆凡珂强忍着眼泪,哑声说:“已经放学了。”
“哦,都放学了。”
“妈,饭菜做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好不好?平川他肯定也饿了。”
陆翠萍眼中多了一抹神采,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回家。”
陆凡珂小心将她扶了起来,一大一小两个人逆着夕阳往回走。
一盘炒青菜里混了几片薄薄的肉,油都没有几滴,这就是她们晚上要吃的菜。
陆凡珂盛好了饭递给陆翠萍,“妈,你先吃点吧。”
陆翠萍却是低头看着怀里的木头,样子愣愣的,嘟囔着:“平川还没吃呢。”
陆凡珂鼻子一酸,耐着性子继续哄:“你先吃,我等会儿喂他。”
陆翠萍脸上乐开了花,这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慢点。”陆凡珂真担心她会噎到,时不时帮她擦拭嘴边的饭粒。
陆翠萍对着她呵呵傻笑。
陆凡珂再也忍不住,转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你快吃啊!”陆翠萍不由分说就往她碗里夹菜。
看着碗里那可怜的几片肉,陆凡珂心里五味杂陈。
陆翠萍还是认得她的,知道心疼她,可却在面对平川时完全变了一个人。
与其说她疯了,不如说她是在潜意识地逃避现实。
陆凡珂没有吃那几片肉,她哽咽着说:“妈,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长此以往,只怕陆翠萍没完全疯掉,她自己就快要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