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明跟他说了两句什么,但他完全没有听入耳,就连晋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是傍晚时分了。宽弘楼书房内,班始正站在黑檀木高案前练字,灯光照在一块块木简上,现出一个又一个的“谋”字。
与上次他写的崭露锋芒的“不为”二字有别,这次的“谋”字却写得平整雄浑,如同锐利的宝剑深藏于平实的剑鞘内,外人再也无法窥得那如电的剑光。
晋明站在高案一侧,原原本本地向班始禀报了梁珏的言行,“……阿六似乎被骇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班始将笔搁下,略想了想,“我去看看他。”
小屋内一片昏暗,班始提着一个莲叶纹食盒进去,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然后点燃了放在其上的青铜花枝油灯。就见梁珏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白底芙蓉花褥子上,星眸半睁半闭,黑鸦鸦的长发散了下来,衬得一张俊脸越发苍白,透出几分脆弱。
“起来用些吃食吧。”班始说道。
梁珏茫然地转头望向班始,过了半晌,他总算反应了过来,慢慢起身行了一礼:“见过中候。”
“不必多礼,你若是身子不适,用了吃食后就早点歇息吧。”
梁珏有些感动。哪怕是在后世,得知下属患病了,愿意前去探望的老板也是不多的。
与刘贤相比,班始对待下人可谓是十分仁慈了,起码他讲道理,不像刘贤那个疯女人,心情不好就要杀人。
而且,自己还有个“最终任务”需要完成……
主意打定,梁珏便对班始说道:“中候,我愿随您前往长安。”
“哦?”班始有些疑惑,“我早先问你的时候,你还百般不愿,为何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梁珏张了张口,他本想对班始大表忠心,说些“因为我想通了,应该追随像中候这般英明的主人”的话,可是浮现在眼前的那根埋在泥土中的微蜷的手指,令他喉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班始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悲悽,问道:“因为香蝶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