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一吸太猛、太不自量力,一股浓浓的蜂蜜味混着烟味钻入从哥的口鼻,一瞬间呛得他肺都要咳出来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堂兄老了,这四年的时间他衰老得很厉害。他也不过三十的人,眼角的皱纹却怎么都遮不住。
他的脸上还有伤,那伤口估计感染过也化了脓,结疤之后就再没好,脱落了还有一条难看的增生。
从哥不知道堂兄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记忆。所以堂兄听了问题,却久久没有说话。
他在酝酿着从何说起,可每次张开嘴巴,取而代之的都是深浅不一的叹气。
纠结了半天,等到他也拿过那杆水烟猛抽几口后,才终于把四年前发生的一切向从哥坦白。
堂哥是个逃兵。
他来到这里打了半年仗,那时也正是外头部队和苦山对峙得最严峻的日子。
他没有想过原来政府一直在封锁消息,新闻报道都说是就要拿下这里了,正在进行规划了,可到了才知道,别说规划了,就算是想进山都进不去。
四年前的流血冲突比现在严重得多,士兵晚上是睡不好觉的。苦山人的反抗劲头很猛烈,又几乎人人都有土枪土炮。
旧政府是从苦山这边的河入海,再漂洋过海往鹰国走,所以带不走的军火都给苦山留下了,以至于那个时候苦山人的装备和他们的差不离。
和堂兄一起征召进来的新兵本来不该上一线的,但当时的惨状难以想象,一线伤亡极其惨重,所以运来没多久,直接就让这些新兵蛋子顶上了。
说得好听是一个老兵带俩新兵,实际上新兵就是炮灰,就是一层人肉防线。
“和我一起来的差不多都死绝了,有时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gan///掉的。”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跑到丛林解个手都有可能踩着陷阱,“苦山就是一个天罗地网,走到网里面,就别想活着出去。”
消耗战一直在打,上头的意思是他们就跟苦山人耗着,等耗光了苦山的军火,冬天一来,食物也短缺,趁着那空档再突入,就容易得手多了。
但消耗战是很可怕的,它不仅耗费着资源,还磨蚀着人的斗志。
在一线高强度的精神压迫下,人很容易就产生自我怀疑。何况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意外死去,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入冬的第一场仗又大败而归后,堂兄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很多伤员是抬不出来的,中枪了,倒地了,你要去救,你也跟着一起中枪,”堂兄说,“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子弹从哪里来,你都看不见他们的人。”
恐惧和孤独,迷茫和寒冷,让一部分士兵战死,一部分士兵染上各种奇怪的疾病,还有一部分士兵像堂兄一样崩溃,却因为军令如山,被枪指着脑袋也被迫驻守下去。
堂兄是趁着一个黑夜去解手时跑的。
他偷了两件衣服,解手时把军服换掉了。他一路往山上走,一直走到精疲力竭,又饿又冻地晕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他又继续走,饿得不行了,就掏出干粮吃一口。
那时他有一个天真的想法,他觉着他能逃出去,能回家。
毕竟苦山那么大,苦山人又不打平民,只针对那些穿军服的家伙。那他一路走一路摸索,总能找到大路或者码头,总能有机会像个迷途的百姓一样,逃离这个没有希望的战场。
他甚至幻想过自己能被苦山人率先找到,那他还能用一个简单的谎言骗骗他们,让他们相信他只是一个无害的商人,给他一口热饭热菜填填肚子。
但很遗憾,率先找到他的不是苦山人,而是部队。
或许是没有在这样的山里走过,兜兜转转,不知为何,最后还是跟自己的连队撞上了。
连队的人正好在布防,真的是撞了彩了才碰到他。他们认识他的脸,而看到他穿着平民服时,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堂兄已经没有力气跑了,但他还是歇斯底里地往山上钻。
“子弹就从我面颊边上擦过,我觉着自己要死了。不是被苦山人打死,反而是要被我自己的战友崩了。”
第33章 第 33 章
但老天似乎没想让他死。
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一天晚些时候发生什么了,最后的印象就是他摔了一跤,然后就顺着山坡滚下去。
滚过的藤条枯枝把他弄得遍体鳞伤,最终他便彻底昏厥。
而再醒来时——“就在这里。”
堂哥用烟杆指指身后的屋子。
这家人的姑娘发现了他,救下了他。给他粥吃,给他敷药。
堂兄说不好苦山话,但姑娘和她的父亲似乎并不介意,至少没把他赶走,也没马上把他交到村寨的首领面前。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西头寨不可出叛徒,从哥在血祭时听阿大也说过。等到堂兄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一天早上,阿大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大是独自来的,后来堂兄才知道,姑娘的父亲最终还是向阿大坦白,说自己藏了个外面的人,藏了小半个月。
现在人活了,也痊愈了,最终是走是留,是囚禁是杀掉,还是要由阿大说了算。
阿大问他,是不是兵。
堂兄说不是,道出一早准备好的谎言——我就是个商人,半道上被那些兵劫了货。
阿大又问,你怎么证明。
堂兄愣了一下,痛苦地把头埋进掌心,闷着声音说,证明不了啊,我一个小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