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刚刚冷静一点的时候,他听到了这句话。他的脸颊还有些发红,可是他的目光已经能够毫不躲避地和王女对视。
“不行。”
他说,他似乎还有一点慌,可是他这两个字却说得非常坚定。
他的手握着王女的肩膀,缓缓地,却是坚定地将王女从自己身前推开。
莎乐美看着他,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样看着缪特,然后任由缪特将自己从身前推开。
她看着缪特的碧眸中的那一点亮光,仿佛在被推开的时候一点点地消失在她的眼底。金色的额发散落在她眼前,那阴影映在她的眼窝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非常平静,可是她的目光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平静得可怕的感觉。
她没有询问为什么,因为那毫无意义。
这个少年拒绝了她,这就是结果。
“为什么要将我带来这里?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缪特皱着眉,问,“为什么要说少将和你只能活下一个?你们明明——”
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缪特抿住了唇没有再说下去。
“明明什么?”
王女明知故问。
“明明我是迷恋着他的,是不是?”她从床上下来,雪白的脚赤裸地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向前走去,轻薄的纱裙在她的赤脚下铺开。
“到了现在,你还这么觉得?”
“…………”
“是啊,‘王女’迷恋着特洛尔少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每一次见到他,我都要看他的脸,他的脸非常美丽,只有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我才能露出迷恋的目光。”
王女慢步向前走去,金发在她身后散开柔软的弧度。
“不那么做不行,因为我每次看到他,心里都在想着……【如果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
“每一次看着他前往战场的时候,我就会想着……【如果他能死在战场上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冷,冷到越发给人一种刺痛的感觉。
“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在想……【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他不去死?】。”
“王女阁下!”
在莎乐美最后那一个‘死’字重重地咬着吐出来的时候,缪特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王女那话语中对特洛尔强烈的憎恶之意让他听得心惊不已,他完全不明白王女为什么会对少将有如此的恨意。
“约翰,你知道吗……他身上流着的是多么尊贵的血脉。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置我于死地的毒药。王座只有一个,容不得两个人坐上去。”
缪特的声音似乎让王女冷静了一些,她原本稍显得失控了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了下来。
“当初我想借由米亚侯爵的手除去他,结果反而成了让他找到真相的契机,甚至也让父皇知道了这件事,实在是作茧自缚。”
她顿了一顿,又轻声说了一句。
“当初我并未想要牵连到你。”
王女如此淡淡地说着,转过身来。站在窗边的少女沐浴着从窗子里落下来的阳光,她纯金的发丝上仿佛有光点在跳跃,她站立在阳光下的姿态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而美丽。
她年轻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像个刚成年不久的豆蔻少女,可是她的眼是让人猜不透的深邃。
她站在那里,像是一柄发光的利刃,带着风雪的霜华。她是美丽的,可她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更像是在风霜中一路走来的战士。她的侧颊带着一种金属的冷硬,她的目光带着刀锋的寒冷。
而她现在微微抬头的姿势,就像是一名战士即将拔剑出鞘的那一刻。
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哪怕她只是站在那里,缪特也能感觉得到她那决然的战意——
“我不会输给他。”微微昂着下巴的王女如此说,“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是她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傲。
“那王座若不给我,我就自己去要!”
她是帝国的王女。
她是为那至高的王座而生。
那就是她生命中全部的意义。
没有人可以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缪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们是亲人,你们流着相同的血,你们不该自相残杀——
似乎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站着说话不腰疼。
作为旁观者的他,不懂得她所经历过的一切的他,没有任何权利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人有权利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对其指手画脚。
缪特知道。
“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少年说,目光有些黯然。
事到如今,他能说出的也只有自己的心愿。哪怕他知道,对于已经决意一搏的王女来说,他这句话毫无作用。
可是他还记得,从黑暗中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王女时那一瞬间的悸动,不管是怎样的理由,王女保护过他,将他送回到少将身边是不争的事实。
王女一直都对他很好,或许利用过他,但是她从未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在帝星成为实验者的那件事,以她的身份地位,她什么都做不了,怪不得她。
他还记得,坐在钢琴之前磕磕绊绊地弹奏完了一首曲子之后扬起脸来看着他的少女开心的笑脸,还有,他离开的时候,那个挺直了背孤身一人站在钢琴边的王女不知为何让人看着就揪心的侧影。
他都记得。
可是,也只是如此。
他最初的悸动,源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