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特殊”的急救方式不一会见了效,一阵长长的“嗳气”声出了喉咙,吴氏缓过神来,一双眼睛渐渐有了神采,眨了眨茫然地看着她:“……阿蛮?”
她没死?
苏令蛮冷着脸,收回了手,硬声道:“阿娘这回若还想死,阿蛮便不拦着了。”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灰心。
正想着,麇谷居士被小八拉着匆匆进了来,连同另一个怒气冲冲的苏护,两厢聚到了一块。
苏护第一回 见这么个糟老头子,见他背着藤箱,“大夫?”
麇谷居士冷哼了一声,也不理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径直绕到吴氏面前,见她面色已有好转,伸指探了探其脉搏,对阿蛮称道:“做得不错。”
苏令蛮冰霜似的脸这才微微解了冻,躬身道:“居士。”
吴氏这才知道面前这老翁竟是那小镜居的主人,忙半支着身体道:“不知居士到来,实在……实在惭愧。”
麇谷居士眼皮半撩,路上小八已经将前后事由分说清楚,他自然是晓得苏府这一摊子烂事,冷笑道:“夫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不小,偏这慈母心肠弱了些,怎不晓得替自己的女儿想想?”
他为这半路认的小丫头忿忿不平。
又觉得阿蛮在这烂糟糟的土坷垃里竟然也能生得如此之好,老怀大慰。
“居士教训的是。”
吴氏垂着脑袋,讪讪地道。
苏护冷笑了一声,指着吴氏道:“惯会偷奸耍滑的东西!吴氏你吴家骨子里带来的恶风气,真真污染了我苏府的门楣!”他怒声道。
“苏府的门楣?……”
吴氏蓦然抬起头:“所以,这许多年来,老爷你一直嫌弃的,并非是妾身不懂情趣,而是妾身……的满身铜臭?”
可——
她也是当大家闺秀养的呀。
“莫非我说错了?”苏护补充道:“你吴家人喜欢事事把着银钱,一个两个的尽钻了钱眼。媚儿虽出身青楼,却与你大不相同,她肯将全付身家交与我,便只为了相依相守。”
吴氏又哭又笑:“老爷用着妾身的嫁妆买字画喝花酒之时,怎不说铜臭?”
“你靠着妾身的铜臭养着青楼的姐儿之时,怎不言铜臭?”
吴氏只觉头一回认识他似的,一双眼里仿佛有火光挣脱出来:“老爷,做人可不能太无耻!”
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古人说的,便是这一种人。
“那你自己又如何?早得了消息了吧?媚儿落胎你是不是很得意?”
苏护连连冷笑:“吴氏,莫要惺惺作态了,你早得了这个消息,再作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给谁看?若非你再三刁难,媚儿怎会昏倒在地,以至滑了胎?你戕害我苏家子嗣,我跟你没完!”
吴氏指了指自己,愕然道:“你怪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同床共枕了这许多年的枕边人,在听到自己险些性命不保时,一句不曾安慰,第一反应竟然是护着那青楼妓子。
鬼门关走了一遭,反倒让她越发清醒了。
苏令蛮愕然地看着阿娘,总觉的眼前的阿娘——好像哪里不同了。
她说不出来,可却有种感觉。
居士见这没他什么事,如今是夫妻吵架,便干脆提了藤箱晃悠悠出门,被小八一路送回了小镜居。
“苏护,我们和离。”
吴氏真正的心如死灰,斩钉截铁道:“阿蛮我带走。”
苏护呆住了。
他本意——
好像不是这个。
“不,不能和离。”苏护突然道:“是休离。”
“等等,阿爹,你确定……柳媚儿肚子的里孩子是你的?”
苏令蛮神秘地一笑,这笑笑得苏护胆寒,他搓了搓手道:“当然。媚儿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