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正是城市熟睡的时间。在昏沉沉的黑暗中,唯独只有一间大宅邸发出柔和的光亮,就像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
一行人穿过在夜晚散发出各种馥郁芬芳的花园。依旧来到了那个开满了繁花、也更温暖更接近热带的玻璃大温室里头。
轮椅上的吴峰已经在这里等候,怀里抱着一束经过了简单干燥处理的舍脂玫瑰。
“这个还给你。”
他将花束递向亚人少年。
“等你长大了,再回想起这段往事。我希望你不再害怕,而是为自己当年的机智和勇气而感到骄傲。”
少年还是带着一些本能的迟疑,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吴峰。过了足足有一两分钟那么久,他终于伸出手,接下了这一束曾经由他亲手挑拣出来的花束。
“……谢谢。”
“不用谢我。”
吴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去休息吧,天亮以后,还会有很多惊喜等着你们。”
——
吴家的帮佣将两个孩子带去主宅洗漱休息了。留下明若星与何天巳两个人,还有经理陪在吴峰的身旁。
“谢谢你们,这次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吴峰再度向他们郑重致谢。
明若星摇头表示不必客气,又实话实说:“其实我们也挺佩服你的,能够出这么多钱,动用这么多的资源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换了我,恐怕是没有这种魄力的。”
吴峰微笑道:“人的境遇不同,价值观念也会有所区别。其实明先生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只不过没有如我这般感同身受,在这件事上有所权衡取舍,也很正常。”
何天巳好奇道:“之前就听您提起过,小的时候曾经待在什么集中营里头?”
“是喀麦拉的集中营。”
吴峰倒不讳言,“想必二位都应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了进行他们所谓的‘伟大试验’,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绑架了拥有相对较为纯正的蜜蜂基因的我。我在他们的秘密监狱里一共待了七天。这七天,我被不断地抽血,接受各种危险的人体实验。七天之后,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把我救了出去。”
“所以,你也曾经是喀麦拉的试验品……”
明若星若有所悟,却暗暗地看向了一旁的何天巳。
而何天巳显然没有觉察到他的视线,反而一门心思投入在了吴峰的往事里。
“等一等,喀迈拉的秘密监狱里怎么会有医生?难道他也是喀迈拉的人?”
“理智地说,我也不止一次产生过这样的疑虑。”吴峰点头道,“可我的情感却告诉我,医生一定不是坏人。”
说到这里,他驱动轮椅,缓缓驶向不远处的花坛,伸手摆弄着那一丛开着奇妙蓝色花朵的紫茉莉花。
“记得那个时候,我因为严重贫血和实验反应而奄奄一息。是医生鼓励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他叫我想一想家人,想想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可我告诉他,我的家人都已经被喀迈拉杀死了。然后他就给了我一袋种子,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让我帮他保存,无论如何都要亲手交回到他的手里。”
何天巳的反应很快:“所以,这些蓝色紫茉莉,就是那些种子开出来的花?”
“是啊,这些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晃将近三十年。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医生,更不能亲手这重要的种子交还到他的手里。”
说完这番话吴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脸上依旧是温柔到有些落寞的笑意。
“而我所能够报答他的,也就只有将他一直留存在我心底里的那份善意,再传递给其他需要它的人。”
往事已成云烟,余音却依旧袅袅动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片刻,何天巳突然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这种花的种子,能不能给我们一些?”
说到这里,他看了明若星一眼。
“……其实我们家的院子里原来也有紫茉莉。去年台风来的时候,还帮过我俩大忙。算算时间,今年也差不多该播种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明若星小声喝阻了。至于理由,一是懊恼他不该大大咧咧地问园艺家索要珍贵的植物品种。二则是不满他又口没遮拦暴露了他俩的关系。
然而吴峰却丝毫没有为难的表情。
“没关系。我想医生应该也会乐意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他所钟爱的花朵……还有,这么说你们两个其实是一对儿?”
“……”
明若星还不习惯对别人坦白,只微红着脸不说话。迫于他的淫威,何天巳也不敢应声承认,但偷偷地举起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吴峰和站在他身后的经理同时笑了起来,然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其实我们也在一起十年了,合法婚姻。”
吴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轻轻搭在了经理的左手上。两枚款式相同的戒指引人注目。
就像是被戒指上镶嵌的钻石刺到了眼睛,何天巳一下子来了劲道。
“亚人社会承认同性婚姻?!”
“……”吴峰被他问得笑了起来,“这不是常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