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群山环抱中的金鱼村就像一堆发亮的萤火虫,聚集在漆黑一片的山坳里,显得静谧而又温馨。
“其实这里也没有啊……”
副驾驶座上的何天巳咕哝道:“没有为我点亮的那一盏灯。”
“因为你没有训练白老板开灯。”
很少开玩笑的明若星瞬间脱口而出,却又因为笑话太冷而有些不好意思。
何天巳倒是十分捧场地笑了起来。
“是啊,不过白老板会开冰箱。”
车辆缓缓驶下了山坡,在大樟树前面拐向左侧。
从天上看下去,车灯的微光如同一星火种,投向漆黑的老宅,很快儿就点亮了满满一屋的光明。
——
正如明若星所预言的,他们到家后果然得到了白老板的热烈欢迎。白猫似乎很不习惯主人的突然失踪,院门一开就扑上来嗷嗷直叫。
何天巳赶紧好一通安抚,又转身去取罐头作为精神损失费。趁着这个时机,明若星也蹲下来向白老板道歉,表示知道它也有心理阴影,以后出门一定向它报备。
一大一小两只猫刚刚沟通到这里,只听客厅那边的何天巳突然一声惨叫。
明若星心中一惊,立刻飞奔过去查看。却发现何天巳好端端地站在一旁,面前的地板上倒是堆满了破木头和破瓷片,一片狼藉。
“我没事,你别过来,小心扎脚。”
见他跑过来关心自己,何天巳一边提醒,一边用手指着天花板上裸露着的几根电线。
“好像是吊灯砸下来了。”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那盏老式而又笨重的陶瓷吊灯,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不堪重负,早在何天巳入住之前就已经摇摇欲坠。这次终于在他们离家时轰然坠落下来,将将砸在了下面的木头餐桌上。
那餐桌也着实非常老旧了,四条腿不齐平、稍微一碰就吱嘎作响,被吊灯这一砸,立刻四分五裂,经典得仿佛武打片里的道具。桌上摆着的凉水壶和杯子当然在劫难逃,一起在这场大型灾难片的现场壮烈牺牲了。
两个人看着这摊巨大的狼藉,同时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白老板没事就好。
反正东西都是不能再用了。两个人干脆拿来扫把簸箕,统统打包丢了出去。客厅里顿时空旷不少,只留下地板上的坑坑洼洼算是这场灾难的遗迹。
刚刚从外地回来,又被迫打扫了一番战场,两个人实在都有点累了。然而在洗澡之前,他们还有另外一样麻烦事要做。
何天巳领着明若星上了二楼——平时,这里是连他都很少踏足的“秘境”。
按照光叔的说法,在过去的十多年间,这座老屋曾经做过出租房。房客搬走前丢弃了各种杂物,有些人甚至干脆在租期内人间蒸发。天长日久堆积下来,他们老夫妻两个实在无力打扫。就算后来何天巳要搬进来,也只是简单腾空了一楼,而将清理出来的各种杂物丢到了二楼。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日常生活的头顶上藏了一间鬼屋。”
何天巳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还带着一点探险般的兴奋劲。
明若星忍不住提醒他,他们上楼来的唯一目的是找张像样的床铺——因为明若星“答应”继续留下来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有一间带床的单人卧室。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基本相同。只不过与天井花园连通的走廊被改成了封闭的长廊。环形的结构无所谓开始或者结束,这也让置身其中的人必须同时注意面前与背后,非常缺乏安全感。
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下一片片暗淡的光斑。走在忽明忽暗的老旧木地板上,脚下吱嘎作响,如同一首暗黑版本的月光奏鸣曲。
伴随着老旧门轴的转动声,何天巳打开了第一个房间。浓烈的霉味和灰尘迎面扑来,他倒退了半步,用手电筒光照出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狭窄空间,地上堆着纸板箱、缝纫机、还有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台……
等一等,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何天巳手腕一抖,手电筒飞快地照向那个方向,还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在动,就差点被一道刺眼的白光被闪瞎了。
原来角落里立着一口大衣橱,穿衣镜里正照出他疑神疑鬼的可笑表情。
“……光叔也真是的,干嘛连块布都不遮就这样放着啊!”
何天巳有点尴尬,赶紧抱怨一声权作自我解嘲。可是并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明若星压根儿就不在他的身边。
“明若星?明若星?小小明?!”
漆黑的走廊上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回应。就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何天巳心里有点发毛,却又安慰自己:反正猫向来都是这么神出鬼没。不去管他,迟早都会自己冒出来的。
他刚定了定神,准备去拧下一间房间的门把。突然听见背后又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吱嘎声。
应该是明若星,肯定是明若星……
何天巳像念咒一样默颂着明若星的名字,扭头去看,却只见两点绿光幽幽,鬼火似地悬在半空中——
“鬼啊!!!”
他本能地提起了手电筒照过去。
“你傻吗?!别照我眼睛!!!”
对面的“鬼”发出了气急败坏的抗议声。
的确是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