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洒扫院落,再帮助从镇上开来的送餐车搬运餐盒,接着又跑去帮助那群小屁孩起床穿衣、洗脸刷牙。
吃完早餐距离开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小孩子们的瞌睡总算是醒了,一个接着一个开始上蹿下跳,闹得院子里不得安宁。
惹不起但躲得起,何天巳相中了院子里头的一棵老垂槐,枝叶茂密得好像一口大钟。他躲进去想要给明若星发几条消息。却没料到树下已经坐一个小人。
是那七个孩子里个子最矮的一个,好像叫小云。昨天何天巳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有点不太合群,至于理由倒也不难理解——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从亚人孤儿院里来的。
也许都是无父无母的缘故,何天巳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孤儿存有一份特别的亲切感。
“小兄弟,想啥呢?”他上去搭话。
小云抱着膝盖,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不理他。
何天巳继续没话找话:“昨天早上自我介绍,大伙儿都说了自己的基因,为啥只有你一声不吭的,这样其他人反而更会乱猜啊。”
小云终于瞥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说自己是野鸡?”
“因为是事实啊。虽然不是什么狮子老虎,可总归是自己的一部分。如果不坦诚面对的话,就永远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你说呢?”
这话对于一个六岁小男孩来说,可能还是深奥了一点。小云皱着眉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用力地摇了摇脑袋。
“我不知道。我们孤儿院里长大的小孩,全都不知道自己的基因是什么。”
“为什么?”
“因为老师说我们过的是集体生活,那么多小朋友从早到晚呆在一起,就好像亲兄弟姐妹一样,没有高级和低级的区别,所以孤儿院里禁止提起血统问题。”
“可是不对啊。”
何天巳居然还认认真真地讨论了起来,“亚人不是可以变成动物么?这一变身不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从小就能变成动物的亚人是少数!”
小云像是在打量着一个异类:“像一般的建群种,就算有天赋,也都要经过殷山上先生们的教导才能顺利变身。像我这种孤儿院里头跑出来的小孩,哼,想都不要想了。”
“可你不是被送到山上来了吗?”何天巳试图鼓励他,“也许就是因为你有天赋,所以想让先生们教你变身的方法呢?”
“……”
小云终于像个正常的六岁男孩那样,流露出了充满期待的天真神态。可是这种天真却转瞬即逝。
“不,才不是因为我有天赋什么的呢。”
他的声音跟着他的脑袋一起低沉下去,“他们把我送上山,是为了躲开我的爸妈。”
“你有爸妈?”何天巳又听不懂了:“那怎么还住在孤儿院里?”
“是他们先不要我的。”
小云的话,又为何天巳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与人口膨胀、福利紧张的普通社会不同,低出生率、高福利的亚人社会采取了一种极为耐人寻味的政策:允许家长将亲生子女移交给政府开设的孤儿院抚养,但前提是一个月的冷静期过后,家长将永久丧失对孩子的监护权、探视权,以及年老之后的赡养权。
而那些曾经遭受过家庭暴力的孩子,也有机会脱离原生家庭,转往孤儿院等待其他家庭的领养。
小云就是这样一个被家人主动遗弃的孩子。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家长以“基因不符合家族期待”为由送到了孤儿院。
时隔六年,最近他的家人又找上门来想要讨回自己的孩子。院方这才将他送上山来避一避。
提起这些事,小云又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
何天巳搞不清楚这些亚人社会的lún_lǐ道德和是是非非,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小云的后背。
“大哥哥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不过大哥哥有个好朋友,可以鉴定基因的那种,你想不想试试看?”
“真的?”小云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听说,做鉴定需要很多钱。”
“不用啊。我当时就是他给我验的,就尝了我一滴血。”
小云愕然地看着他,稍过片刻居然苦笑了起来。
“大哥哥,我们孤儿院的老师说,科学的基因鉴定可是非常非常复杂的,最快最快也需要半天时间才能够搞定。你……该不会是被那个朋友骗了吧?”
说完这句话,恰好远处的上课钟声响了起来。
小云起身跳下花坛,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小大人似地拍了拍何天巳的膝盖权作安慰。只留下何天巳一个人处于半石化状态,愣愣地,若有所思。
——
下午一点,从炎池峰出发的明若星准时回到了春桐院,来认领“寄托”在这里的超龄问题儿童何天巳。
然而与他料想得不太一样,见面之后,何天巳既没有拽着他滔滔不绝、也没有大倒苦水,反而沉默寡言,实在是有点反常。
明若星虽然有点好奇,可急着赶路便也没急着询问,只是让何天巳背起登山包继续跟自己走。
两个人告别了艾先生,从后门离开春桐院,沿着一条湿滑的小路绕到了山的背阴面。
小路在一座断崖前戛然而止。断崖西北方向大约一百余米处,另一座山峰拔地而起,两峰之间以一架铁索吊桥相连,而桥下就是万丈深谷。
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过桥。
如果换做平时,过桥之前何天巳肯定会停下来作一作妖。撒娇也好、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