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让忙附和:“余老师,你说没他们,我也没那个能耐给自己化妆啊。你看这,还有这,都是给我化的,就为了能更像罗琪一点。这身衣服,也是罗琪脱给我的。这真不是我的主意。”
余希声瞥了一眼肩上搭着的手,罗让识趣地收回去,可怜巴巴望着他。余希声笑道:“我知道了,你别紧张,我又没说你。”
“哦。”罗让更紧张了。
导演又让录了一小段,之后就收工。两人一道送走节目组,就回店里了。这两天始终围在店外的人群陆续离去,一瞬间竟有种人走茶凉的凄凉感。
吴大成还觉得有点不真实。这节目就录完了?三天时间过得好快。他走进店,想找人聊聊,却见气氛诡异。余希声坐在桌边,安静地发呆。罗让在旁巴巴儿地瞅着,不敢说话。他朝郭留连瞪眼,郭留连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他想了想,便也缩起脖子,悄没声儿地走了。
空气渐渐凝滞,罗让终于忍不住,挪到余希声边上,挨着他,小声说:“这事儿真不怪我。”
余希声转头,有些茫然。
罗让忙道:“好好好,怪我怪我。”
余希声:“?”
罗让:“?”
余希声这才发现他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对他笑了笑,说:“我是在想,你跟罗琪两人,长得真像。”
罗让以为余老师在跟自己生气,谁知道想的全不是一回事,踢了一下桌角,说:“是哦,他跟我那么像。”
余希声便很无奈,摸了摸他毛毛糙糙的脑袋顶:“又吃醋,跟你说正事呢。”
罗让就往余希声身上挤了挤,勉为其难地说:“我听着呢。”
看到他俩这架势,郭留连小大人似的摇摇头,站起身,回房间写作业去了。这叫——“非礼勿视”,他刚刚学到这个词。
余希声问罗让:“昨天晚上,吴大成看到一张合照,你还有印象吗?”
罗让说有。
余希声就告诉他,吴大成说,那张照片里的少妇,可能是他以前当兵时候的连长夫人。罗让有点诧异,也没想到这么巧。余希声就问他,对那位女士有没有印象。
罗让摇头:“你还是怀疑罗琪和我有血缘关系?”
“你刚刚化了妆,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余希声说,“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简直像是双胞胎了。”
罗让说:“可是我记得,我是没有弟弟的。”
余希声一愣,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
罗让抱住余希声,小声道:“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件事,但现在,各种迹象表明,我跟他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他耐心地跟余希声解释,“虽然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但隐约还是有印象的。我记得,家里很普通,父母工作很忙,常年不回家。家里就我一个,没有再生弟弟。那时候不是独生子女政策最严的时候嘛,超生要罚款的。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生二胎。”他笑了笑,接着说,“这次‘交换人生’,我才知道明星是怎么回事。我承认,他们也辛苦。但在我们搬货、抡勺,出卖体力的时候,他们能去上几万块的舞蹈课,能请最好的老师学英语,发愁的是怎么跟上来搭讪的新人处理关系,思考的是新拍的硬照够不够完美。他们的辛苦,跟我这样的,不是一回事儿。”
罗让最后得出结论:“我跟罗琪,俩人一块玩玩儿还成,真要成了亲兄弟,算怎么回事儿?泥腿子跟大明星,看着就不像话啊。”
余希声颇有悔意:“是我心急,让你去参加节目,受委屈了。”
“没。”罗让笑道,“我倒不在乎这个,我就是觉得,去一趟,开阔了眼界,蛮好。但是回来呢,咱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余希声道:“你会不会羡慕他?”
罗让玩着余希声手指,说:“我要说没有,你可能不信,但我跟你说,真没有过。以前我也想过,要是我还在爸妈跟前,就像普通小孩那样,上学、高考,进一个也许不错、也许不怎么样的大学,混个文凭,找一份工作,攒点钱,付个首付,买套房,娶个老婆,会不会比现在轻松多了。”
“你说以前,”余希声转头望他,“那现在呢?”
“现在啊,”罗让将手贴上余希声的,弯下手指,与他十指相扣,“现在我觉得,羡慕别人干嘛?别人想羡慕我,都羡慕不来呢。”
余希声黯然道:“但我们……不可能有孩子了。”
罗让睁大眼:“有一个郭留连,你还嫌不够?你可饶了我吧。”
余希声失笑:“你啊。”
“反正我是不想再养一个了。”罗让说,“但要是你喜欢孩子,咱们去领养一个,也成。就是以后,要辛苦了。”
余希声道:“辛苦什么?”
罗让道:“你想,一人一套房子,应该的吧?就光这,咱俩得攒到啥时候啊。”
余希声愕然:“你想得真远。”
“远吗?”罗让说,“郭留连都十岁了,也就是十年后的事了。”
余希声不解:“也就是?”
罗让道:“对啊。你定向教师不是六年来着……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六年结束,你还留在桥头村当老师吗?”
余希声道:“我还没想好。”
罗让顿时紧张起来:“你不会跟蔡有阳似的,六年一到,就跑新城去了吧?”
“不会。”余希声说,“我老家京城的,为什么会去新城?”
罗让腾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