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听这一声,就觉耳熟,不觉抬起头来,见那主座龙椅之上,安然端坐的,不是那日在枫林寺中的贵客是谁?
虽然那日心里就有几分怀疑,如今亲眼所见,尤其是那一身明黄的龙袍过于晃眼,又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诺雅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百里九见她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得不又一次拽拽她的衣服:“你傻了?”
诺雅“噗通”一声坐下来,悄声嘀咕:“怎么果真是他?”
百里九好像早就知道,低声道:“你那日是不是在他跟前大放厥词来着?”
诺雅想想,好像除了毫不客气之外,也没有多大的罪过,而且后来自己的马屁拍得也好,遂摇摇头道:“不过是辩了辩佛法而已。”
“辩佛?我看你是强词夺理,气到皇上了吧?所以今天才特意叫你一起过来。小心你那颗宝贝脑袋。”
一旁的安若兮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二人噤声,皇上已经在举杯说话了。众大臣全都凝神聆听,谁敢像他们二人这样自顾低头窃窃私语?
皇上酒杯高举,眸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人,语气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天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去年一载,更是承蒙诸位爱卿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将我大楚治理得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更有数万将士热血沙场,舍生忘死,方能保我大楚雄霸四方。今日,是除夕之夜,朕谨代表我大楚百姓,感谢诸位爱卿呕心沥血,奋发图强。你我君臣共饮杯中之酒,今夜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千云。
众臣不约而同,交口称赞:“大楚得英明圣主,大楚幸甚,百姓幸甚。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亦是举杯一饮而尽,谢过皇上御赐之酒,诸臣落座,丝竹声起,有着五彩羽衣的善舞者踏节而至,在中央位置翩翩而舞。一时间君臣尽欢,觥筹交错。
虽说是开怀畅饮,不过毕竟是御宴之上,大家颇多拘束,只端坐在席间,与周围同僚相互敬酒攀谈。
诺雅听了百里九的话,并不将李茗祖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一派自在逍遥。
敬酒开始了,最先上前的,自然是太子为首的几位皇子,然后再是公主与驸马,其次侯爷世子,文武百官,按照职位高低,千篇一律,上前拜倒,敬酒,一饮而尽,然后听皇上几句训示,退下,这是历来的规矩。
百里九是皇上的义子,也随在皇子之列。因为并未娶正妻,所以不带家眷,一个人上前,站在最后一排,恭敬地跪倒在地,齐声向皇上敬酒祝词。
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端起杯中酒竟然也一饮而尽,将提前准备好的赏赐命宫人端出来,赐给太子妃与三皇子妃。笑着对楚卿尘道:“朕希望明年今日,赏赐也有你的一份!”
这是在催促楚卿尘早日完婚了。
楚卿尘今日可能是因为除夕御宴的关系,换下了一身雪白衣袍,着了墨绿色锦服,前襟绣着一丛修竹,映衬得他就如婷婷翠竹一般挺拔隽逸。
他对于皇上的催促,略有惭愧,恭敬道:“劳父皇累心,孩儿惶恐。”
一句话不置可否,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思。
诸臣之前,皇上也不愿过多讨论家事,转向百里九:“怎么就你一人?林夫人呢?”
下面众人心里就翻腾了一个个儿,皇上这一声林夫人,话里有话啊,玄机太深。
首先,这百里九大婚,两位侧夫人一位妾室,皇上不问两位出身尊贵的侧夫人,唯独提起那青楼里出来的侍妾,是何用意?莫说自打大楚开国以来,就算是先前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其二,这林诺雅不过只是一名侍妾而已,充其量称呼一个姨娘就够抬举她的了,如何皇上直呼她林夫人?
其中必有门道!善于揣摩圣意的众人已经敏锐地找准了风向。
百里九嘻嘻一笑:“不知何故,她一见到皇上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说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怕是要搬家,正缩着脖子在那腿肚子抽筋呢。”
皇上爽朗一笑:“那日见她,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可不是什么胆小怯懦的性子。怕是你吓唬她了吧?”
这次莫说众臣,就是太子几人也是一愣,皇上什么时候见过林诺雅?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百里九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向着席间诺雅招招手:“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讨赏!”
皇上身边端坐的百鸟朝凤华服妇人“噗嗤”一笑:“这泼猴倒是向来会顺杆往上爬,这是要向您讨赏呢。”
林诺雅提心吊胆地站起来,袅娜行至跟前,向着皇上及那位雍容妇人纳头便拜:“卑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上和颜悦色道,比那日在枫林寺中还要平和几分,似闲话家常道:“你今日带来的糕点,朕和皇后刚刚尝过了,手艺的确不错。”
诺雅低眉垂目,谦逊道:“皇上过奖,一点粗食,难登大雅,是十公主孝心感人,皇上与皇后才觉可心罢了。”
皇后“呵呵”干笑道:“就听说你一张巧嘴最是厉害,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样会讨巧卖乖。”
皇后看似褒奖,实则话里暗中隐了讥讽之意,看来对诺雅是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一旁的百里九最是护短,可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