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娑城里傻乎乎的异域君王,以后必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李旦喝口茶,看出她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她遣退房中婢女,说了自己的担忧。
李旦沉吟片刻,放下茶盅,“我进宫一趟。”
裴英娘站起身,等他换好圆领锦袍出来,帮他系好衣襟系带,踮起脚,正一正紫金冠,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咬着唇说,“夜里早点回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飞快跑开。
李旦怔了怔,嘴角慢慢勾起,清隽的眉眼间渐渐漾起一道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眼底阴郁瞬时烟消云散。
冯德在庭院里听候差遣,看到帐帘掀开,连忙躬身上前。
李旦大踏步而出,径直走过回廊,袍袖飞扬,走路带风。
冯德摸摸后脑勺,满脸疑惑:怎么一眨眼,郎主又眉开眼笑了?
李旦心情激荡,像吃多了醇酒,又或者像踩在云端上一样,醺醺欲醉,满心快活。
看山觉得山青,看水觉得水秀,看天觉得天净,看到故意挡在路中央缠着护卫讨要赏钱的叫花子,也觉得对方比以前顺眼。
一路策马狂奔,进宫和李治攀谈一番,他迫不及待想回王府,立刻告退。
李治看外边天色已晚,笑了笑,没有留他用膳。
不巧李显今天也进宫来找奉御问询韦沉香的身体状况,看到他,一把扣住,紧抓着不放。
“阿弟,那天我不是故意抢走你风头的……”
他絮絮叨叨,诚心诚意赔礼道歉。末了,搓搓手掌,嘿然道,“你府上那几只斗鸡,果然厉害!六兄的斗鸡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嘿嘿,你府里剩下的几只白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割爱……”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旦不耐烦道:“罢了,明天我让人全送去英王府。”
他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匆匆走远。
李显张大嘴巴,呆了半天,自言自语,“原来阿弟也有这么急躁的时候。”
出了蓬莱宫,李旦跨鞍上马,不等坐稳,已经一鞭子敲在爱驹马背上。
杨知恩和护卫们手执火把护卫左右,一行人直奔隆庆坊。
回到王府时,已是戌时一刻,坊门早就关了。
他从王府单独开辟的侧门进府,一手甩马鞭,一手扯开衣襟,身体的冲动比想象中的更难抑制,“王妃呢?”
冯德小声说:“娘子已经歇下了,请郎君归府后先自行用膳。”
李旦勾唇笑了笑,“不吃了。”
他要吃更美味、更诱人的东西。
冯德感觉到自家主子由内而外的激动难耐,心中雪亮,嘿嘿一笑。
李旦先去净房洗漱。
正房静悄悄的,幽暗沉寂,婢女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扯了条巾帕,随便擦了两下,换好衣裳,转到东间内室。
一个人都没有,房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内室和正厅都没有点灯,锦帐低垂,光线昏暗。
月光透过镂空砖雕,从浅绿色花鸟纹窗纱滤进室内,像水银泄地,缓缓流淌,几案上的宝石盆景在暗夜中光华浮动,折射出绮丽暧昧的光线。
李旦踏着月色,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
紫檀折叠绘鸳鸯戏水画屏后面有淡淡的亮光透出,数十颗一字排开的夜明珠放出柔和光泽,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他盯着屏风上躲在荷叶丛中交颈缠绵的鸳鸯看了一会儿,掀起珠帘,转过屏风,“英娘?”
看清房中情景,一声呼唤陡然卡在嗓子眼里。
目光从下往上,华光闪耀的猩猩红缠枝曼陀罗纹波斯氍毹,托着一双雪白娇嫩的玉足,再往上,是若隐若现、玲珑起伏的优美曲线。
眉清目秀,纤细袅娜的小娘子,新浴刚起,仿如置身锦绣花海的仙姬,清丽无双。
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朦胧的月影中,丰艳浓密的黑发披散开来,像精美细滑的绸缎,笼住少女凝脂雪腻的肌肤。
除了黑鸦鸦的长发,她好似未着寸缕。
泛着淡淡幽光的黑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住鼓起的线条,又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娇美春光,似欲语还休,引人品尝。
雪白的贝齿轻咬丹唇,她全身肌肤泛着羞涩的粉色,含羞带恼地看着他,又飞快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