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神色骤变, 眼角迅速泛起一抹红, 眉头拧得更紧, 猛然勒紧缰绳,不等骏马停稳,腾身一跃, 甩开长弓。
亲兵们怕马蹄踏中他, 吓得不轻,连忙勒马。
“娘子, 得罪了。”杨知恩低声说,飞快抱走薛崇胤,后退几步。
裴英娘愣了一下。
“阿弟,你来得真及时!”李显笑着迎上前。
李旦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和他错身而过, 袍袖飞扬,卷起一阵轻风。
“你……”李显想说什么,李旦没理他,径直疾步奔至裴英娘面前。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得到李贤仓促起事的密报,他不吃不喝,跑死三匹快马,夜以继日回到长安,却得知她去东宫了。
他如坠冰窟,如果她有任何意外,他将万劫不复,余下漫漫人生,了无生趣。
是他太纵容她了,她竟敢把自己置于险地!
他知道她是为了李令月,知道她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很多时候,他难以容忍她分心去关注其他人,哪怕那只是亲情。
李旦越来越近,眉间势如沉渊。
裴英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李旦瞳孔微微一缩,小十七怕他?
他笑了笑,笑容冰冷,眼角发红,怕他,也得好好待在他身边!
“阿兄。”裴英娘咬了咬嘴唇,轻声喊他。身体忽然腾空,健壮的双臂揽紧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碎。
她挣了一下,他抱得更紧,怀抱滚烫灼热,气息凛冽强势。
他抱了很久,牙关咯咯作响,嘴唇轻触她的耳垂,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有没有受伤?”
语气过于平静,反而让裴英娘无所适从。
她颤栗了两下,颤声答:“没有,我好好的,真的。”
李显被杨知恩拉走了,亲兵们不敢靠得太近,天色越来越暗,晚霞罩在红日头顶,夕阳慢慢淹没在群山之间。
裴英娘回抱李旦,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渐渐有了后怕的感觉,“阿兄,你怎么才回来?”
信上明明说好半个月就能回的。
这一句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娇,她想转移李旦的怒气。
李旦不想让她轻易得逞,他要好好吓吓她,让她知道害怕,下一次看她还敢不敢这么不管不顾……
可他舍不得。
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十七,稍稍露出点讨好的姿态,他的冷静淡漠就化成一滩水,心口疼得厉害。
他心里微微一叹,怒火早就不知不觉烟消云散,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她咬着樱唇,眼帘微抬,怯怯地看他,水汪汪的杏眼,脸颊苍白,额前有几道灰迹,应该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他伸手抚平她散乱的发鬓,低头吻她的眉心,和她额头相贴,“是阿兄不好,阿兄来晚了。”
路上遇到埋伏,耽搁了行程,他受了点轻伤,马不停蹄赶回来,就是怕她有危险。
她答应过他不会轻易冒险的,却还是害他担心,明明做错事的是她,道歉的却是李旦,他把她抱得那么紧,喘息粗重,隔着层层衣衫,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裴英娘紧紧抓着李旦的衣襟,心虚地说,“这一次原谅你。”
一闪一闪的亮光落在她雪白的脸上,剪水双瞳愈显水润,树林里飞出一群流萤,天边彻底暗下来了。
李旦笑了一下,打横抱起裴英娘,把她送到自己的骏马上。
亲兵们纷纷退开,让出道路。
李旦随之跨鞍上马,让裴英娘靠进自己怀里坐稳,抖开披风,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回宫。”
裴英娘仰头看他,发髻擦过他的下巴,“不去东宫?”
郭文泰不知道逃出来了没有……
“今晚城中宵禁,犯夜者杀无赦,我们回宫再说。”李旦挽起缰绳,催马疾走,他去东宫是为了救出裴英娘,东宫乱不乱,他不关心,会有人去收拾乱局的。
※
他们快马加鞭,从侧门回到蓬莱宫,求见李治,却被告知李治已经就寝,谁也不见。
裴英娘眉峰紧蹙,李贤马上就要冲进建福门,外边都闹翻天了,李治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下?
“母亲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了。”李旦揽着裴英娘的腰,低声说,“我去了一趟公主府,令月的使女告诉我,她见不到阿父。”
进宫的时候,李令月按着裴英娘之前交待的,先去见李治,想和李治商量一下对策,却被人拦下,拿出令牌也没有用。
因为下令拦阻她的人是武皇后。
东宫的一切异变,李治全然不知情。
如果李治得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李贤。武皇后在李贤还没动身之前,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准备等到事情闹到无法挽回时,再把消息透露给李治知道。
李令月没有和护卫多做纠缠,直接改道去蓬莱殿,打发昭善回公主府,一边留在宫里陪伴试探武皇后,一边暗中寻找时机。
李旦回到长安后,追寻至公主府,昭善告诉他裴英娘去了东宫。
他即刻率领亲兵从暗道突入东宫,恰好遇到狼狈逃窜的李显和裴英娘。
李显手足无措,挤到李旦跟前,“阿弟,阿父歇下了,那、那我们去见母亲?”
他直觉武皇后和李贤一样危险,可是实在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