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和四郎齐齐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二娘抢着道:“婶母投的比我们准多了。”
裴英娘摇头失笑,摸摸二娘的脑袋,“那是,碰到铜壶,基本上就是投中了!”
三个孩子都笑了,蹬着小短腿跑到竹筒前,一人抽一枝竹箭,跑回裴英娘身边,争着要把自己的竹箭递给她。
裴英娘拍拍手,“先生的射术很高明,让先生教你们好不好?”
投壶是一项流行于文人们之间的高雅游戏,骑射工夫不好不要紧,反正丢脸的场合不多。如果连投壶都不会玩,宴会之上绝对会被同僚们嘲笑,教导诗书礼仪的先生一般都很擅长投壶。
至少比裴英娘擅长。
小家伙们呆了一呆,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婶母天天忙,今天好不容易才有空陪他们玩,机会难得。他们只要又漂亮又年轻又温和的婶母,才不要刻板严厉的先生!
裴英娘揉揉手腕,她今天一次都没投中,不管她的准头有多差,这些宫婢和几个小家伙只会一个劲儿叫好,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吩咐宫婢把投壶挪近一些,“来,你们自己试试。”
四郎自告奋勇,头一个施展自己的力气,啪嗒一下,竹箭飞出他的小肉手掌,落地的地方足足和铜壶离了三四尺。
裴英娘拍手笑,“四郎能投得这么远,力气真大。”
四郎挺起小胸脯,得意洋洋。
李旦负手而立,看着裴英娘和侄子、侄女笑闹,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清浅。
他不喜欢看到裴英娘为二娘他们的事操心,她正当青春年少,应该尽情玩乐才对,养孩子的事可以让女官、侍从们料理。
大概能感受到他的不满,二娘他们很少主动找裴英娘。
现在看她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她一直记挂着长安,夜里时常惊梦,如果和孩子们玩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的话,他不介意再接几个孩子到洛阳来。
当然,照料孩子的事依旧还是交给女官们,她只要好好玩就够了。
第189章
裴英娘退后两步看二娘他们抛箭, 余光看见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 转过身, 眉眼微弯, 因为着男装,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气度, “阿兄。”
他今天穿丹色锦袍, 她穿的也是红色, 两人站在一块儿,一高一矮, 煞是有趣。
李旦抬手轻抚裴英娘的发鬓, 发现她腰上系的钿带是他旧日穿过的。
她每次穿男装, 总喜欢翻箱倒柜找他以前的衣裳佩饰穿戴,说是要俭省,反正他不会再穿,正好给她穿着玩。
李旦盯着腰带看了许久, 眸色微沉。
裴英娘啪嗒啪嗒跑开,从筒中抽出一枝长箭, 塞到李旦手心里,“阿兄,你来给二娘他们示范一下投壶的姿势。”
李旦微笑,“这么信任我?”
裴英娘似乎觉得他无所不能,诗、书、礼、乐、琴、棋、画,遇到不懂的事情,扭头找他寻找答案, 笃定他一定答得上来。
她一脸理所当然,仰头看着他,“阿兄你的箭术那么好,投壶这么简单,你肯定也得会呀。”
皇子们可不是只会吃喝玩乐,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受万众瞩目,儒学士顶着巨大的压力教授皇子学识,生怕不小心把二圣的宝贝疙瘩给教坏了,对他们颇为严格。
几位亲王自小饱读诗书,样样拿得出手。就连身体病弱的李弘,其实也能骑马拉弓。李显吊儿郎当,认真起来,写的诗作比裴英娘作的诗通顺得多。
而且她小时候李旦教过她写字、画画、羌笛、下棋、骑马……他确实什么都会。
李旦笑了笑,握紧箭杆,揉揉裴英娘的发顶,指尖蹭到层层叠叠的菊花,花瓣微凉。
他示意宫婢们把铜壶挪到远处的桂树下,二娘、三郎和四郎有点怕他,怯怯地屈身行礼问好,一头扎到裴英娘背后躲起来。
裴英娘目光灼灼地盯着长箭看。
李旦挥动右手,抛出竹箭,袍袖飞扬,嘭的一声,竹箭准确无误地栽进铜壶里,晃荡了几下,没有弹出来。
裴英娘拍手叫好,宫婢们对望一眼,跟着起哄——王妃在场的话,大王脾气很好,心情也很好,想要大王高兴,什么都跟着王妃做就对了。
“来,我教你。”李旦从背后捉住裴英娘的手臂,手指轻捏她的皓腕,“挥箭的时候手腕不要动,箭尖不能平指,稍微向下。”
裴英娘愣了一下,扭头看李旦,“阿兄,我让你教二娘他们呀……”
他怎么教起她来了?
李旦垂眸,“想不想学?”
他握着她的手,指腹的茧子缓缓摩挲手腕,仿佛带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裴英娘颤栗了两下,不敢说不,目光四下里逡巡,这才发现二娘、三郎和四郎早就被宫婢带走了。
李旦俯身,整个人罩在她身后,左手紧紧揽在她腰上,右手帮她调整姿势,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在她耳畔头顶萦绕,“再试试。”
裴英娘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整个人都贴上来了,她身子发软,又酥又麻,手臂在他臂弯里,被他箍得牢牢的,还怎么试,根本没法动弹好不好!
李旦轻笑,觉得她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的样子生气勃勃,很好玩,这种时候她肯定在心里偷偷腹诽着什么,面上却笑容甜美,乖巧得很。
他低头吻她微带薄红的面颊,抱着她投出竹箭,箭杆划破空气,稳稳当当弹入铜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回没有人起哄叫好,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