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张力笑了一下,“只不过这个以前,是你没住进梨园之前。”
这就是要被彻底抛弃的意思,肖佳倩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同意”,张力靠近她,还在威逼利诱着。
“这孩子真可爱,薛总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兰亭。我不如你们有文化,也知道这个名字不错听,你原本想让他叫什么来着?”
“薛映雪。”
“什么?”
“薛映雪。”
“什么?声音大点!”
肖佳倩的声音不小,但张力还在一遍一遍地问,“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
“……兰亭。”肖佳倩终于妥协了,发着抖地说:“他叫……兰亭,肖兰亭。从来就没有薛映雪,没有。”
张力满意地把手从孩子幼嫩的脖颈处收回来,带着完满的结果回去找薛老爷子交差。
肖佳倩的眼泪已经铺满了脸颊,看着怀里熟睡的骨肉,眼神却是麻木和空洞的。
“当年我才十七岁。”说到这里,肖佳倩自嘲地笑着,“正是身体最结实的时候,生孩子根本没遭什么大罪,也不懂做母亲的意义。”
薛景仁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肖佳倩隐瞒了很多细节,但他大概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当年小姨是个眼里只有名利的人,生下肖兰亭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个从薛家提款的工具,和薛家保持联系的纽带,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意料,薛老爷子不认这个孩子,肖兰亭在肖佳倩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所以你让妈妈带走了肖兰亭?”薛景仁问道,肖佳倩点头,“姐姐好像很喜欢孩子,那时候姐姐也还没有生下你,我正好照顾不过来,就让姐姐帮忙了一段时间。”
当时肖佳倩已经有了危机意识,意识到薛老爷子靠不住,满心满眼都是在给自己的未来找出路,但又抱着一丝期待的希望,渴望她最后能成为薛老爷子生命中最特别的一个。
“我一边努力拼搏事业,一边期待着爱情,就这么等了几年,我耗不下去了,决定要彻底地离开这摊烂泥。”
肖佳倩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大卫,他提出要带我离开这里,去美国生活。我和那个男人谈判,他不同意我带走肖兰亭,我……我努力争取过,但我争不过他。大卫的签证也马上就到期,我没有办法,只能抛下肖兰亭,和大卫一起去了美国。”
肖佳倩低头搅动着咖啡,声音像杯中的味道一样苦而涩。
“我和大卫的机票就是七月二十七号的。”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放在卧室,她把肖兰亭叫过来,让他去买东西吃。
小小的肖兰亭攥着她给的一张百元大钞,嘴唇抖了抖,像是想叫一声妈妈。
不知道他买了东西回来是什么样的表情,肖佳倩闭上眼,想挡住肆意的泪水,她想,或许她想听的那一声妈妈,只要那一年的那一天,她在家等到肖兰亭回来就能听到。
但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肖兰亭冷的一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俩和同事聚完了餐,找个借口就溜了,林容一换了辆内部宽敞的suv,他盖着外套坐在副驾上和林容一说刚才的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冷吗?我开窗散了散烟味。”林容一开着车问他,肖兰亭揉揉眼睛,把外套扔到后面,说话声鼻音很重:“哪儿那么矫情了,大夏天的还冷。”
“那是做噩梦了?”林容一的声音很轻很缓。
“不是,只是梦到一点陈年旧事。”肖兰亭含糊过去,他并不想反复回忆关于肖佳倩的事,记忆里仅有的一些,也不是和美好有关的形容。
三岁前他叫另一个人妈妈,被送回到肖佳倩身边后他从没这么叫过她,一直到肖佳倩离开。
妈妈?他好像很早就不认识这个字了。
“开会儿窗户吧,我也抽根烟。”
林容一降下一半的车窗,稍微分神去看他。
肖兰亭斜低着头点烟,发际边很多细碎的头发被风搅得乱七八糟,像小孩子胡乱涂抹的手一样挡住了脸,却仍然看得到有一点颤抖的睫毛。
“想操你,特别粗暴的那种。”林容一突然说。
肖兰亭缓缓吐出一团烟,漫不经心道:“别了吧,可怜可怜我的屁股,它才刚休息没一会儿。”
“我是说别的男人。”
“哦,你说薛景仁?”肖兰亭找地方抖掉一点烟灰,说起这个还有点想笑,“可能粗暴的做太多腻了,今天特别温柔来着,连助兴的下流话都一句没有,温柔得可怕。”
“肖兰亭,对你温柔你也怕,说你怂真是没冤枉你!”林容一笑着骂他。
两人去了一趟松山陵园,等再回了市里又该吃晚饭了,肖兰亭给薛景仁打电话,问怎么安排。
薛景仁问他想和谁吃晚饭,肖兰亭想起牛肉下意识就作呕,但还是很快地说想和你。
薛景仁笑着,半真半假地回他:“大骗子。”然后让他和林容一慢慢吃,晚上去接他。
“怎么了?”林容一看他在发呆,问。
“他说我大骗子。”肖兰亭挑眉。
直到挂了电话,薛景仁还在看着屏幕发呆,魏承挤到他旁边,对他特别不满:“不是你整啥呢又,叫我出来和你演重庆森林昂?和你说我这片酬老贵了!”
这薛景仁越来越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