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年龄小,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养鸭的不养鸭了?”
郁容轻应了声:“不养了。”
即便这些鸭鹅算是阿若全部的资产了,他却不能不收。
距他回青帘,已过去近一旬,阿若看着像是振作了起来,因着“欠下”了巨额的债务,便决定离开洪家庄去雁洲讨活计。
郁容一开始是不放心的。
理所当然又被嗤笑“多管闲事”,随即意识到,阿若大概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毕竟,洪大海就住在他家不远——对方到底是成年人,只要不再想着寻死,确是无需旁人瞎操心。
阿若本身能干得很,去往新的地方,有个新的开始,不是坏事。
遂写了封信,拜托在雁洲有些关系网的林三哥,在阿若适应雁洲生活之前,暗中照拂一番。
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人生。
活出怎样的人生,终究只能凭靠自己。
乌云渐散,天际隐约露出一道霞彩。
郁容不由得微微一笑,暂且放下了一桩心事。
耳畔传来童子喜悦的惊呼声:“好多地踏菜……”
郁容回神,顺着小河的目光,看向乡间小路边沿的草皮,草皮之上散布着点点暗黑透着深绿,水藻样的……生物。
“……地耳?”
郁容忽是来了兴致:“小河,去家里拿淘篓来,咱们去捡地踏菜。”
地踏菜,又名地耳,作中药时叫地衣,平常不易见到,但逢雨后,经常在乡间野地,河滩、草皮上生长而出,如不及时拾捡,被太阳晒一晒,便干缩再难寻觅了。
地耳形似木耳,口感也有几分相近,比木耳更软,吃在嘴里十分爽口。
其含丰富的营养成分,药食兼用。
有明目解热、清神益气之效,利肠胃,疗火烫,治久痢、脱肛……药用价值不凡。
不过,地耳寻常的存在感太低,且旻朝的医者尚未习惯将其入药,郁容几乎都忘了这一神奇物种的存在。
如今遇上了,自得赶紧趁着太阳尚未露脸,尽可能多拾捡一些。
捡地耳是件好玩的、充满惊喜的活计。
将显眼之地的全部捡起了,想再找更多的地耳,就得“众里寻他千百度”了。
忽而在掩藏的草叶间发现一片暗绿,一种喜悦之情便瞬间袭上心头。
郁容一边拾捡着地耳,一边在心里盘算适用的药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
炒制、凉拌、打汤,地耳经由诸多手法烹制,堪称风味殊异的一道奇馔。
突地觉察出某些异样。
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在来人扑过来之前,脚步尤其灵敏,霎时避让了开来。
尚未看清对方的面目,如在电光火石之间,某个数日未见的男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就冒了出来,一脚将“突袭”之人踹飞了。
郁容:“……”
看到他呆愣的模样,聂昕之伸手将人揽入怀抱,一只手还在其后脊上轻抚了抚:“可是吓着了?”
郁容回神,略囧:“哪有那么容易被吓着。”
他没那么娇弱好不好!比起一些突发状况,某人的神出鬼没才叫真吓人。不过……
郁容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刚刚多谢兄长了。”
尽管那一脚似乎用力过了头,但对方的维护之情须得心领。
聂昕之只道:“他是谁?”虽是一贯没什么波澜的语调,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郁容却心大得很,一点儿没觉得什么压力,表情无语:“我哪知道,还没看清楚,就被你来了那一脚。”
说罢,推开了他家男人,朝趴在几丈外的人走去,看对方蠕动着身体,半天起不来的样子,不免生出一些担心,尽管对方的行为欠妥吧,万一并没什么歹意,却被踹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