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啊,好想见妈妈。
他右边是那笼活猴,猴子们在铁笼里滚扑撕咬,放声吼叫,有一只还拼命伸手,抠挖他的衣角。
查谦坐在祁林左侧,时不时抬眼看他。
这人状态太差,身体蜷成小团,脊背弯到极致,凸出一条拱起的骨,随时将要崩断。
生气尽皆消失,与之前勒住他脖子时……判若两人。
静默的气氛被突然打散,谭大瞟了后座一眼,冷声出言:“心疼饵子了?”
查谦像被揍了一拳,眼球一颤,牙齿咬进口腔。
谭大目视前方,语调平稳:“凭那强弩之末的身体,也能把你打晕?如果我没赶来,你要放他回家?”
查谦口唇发干,下意识以舌碾唇,唇皮扯得稀烂,血气洇透喉管。
他们没走高速,而是在林间小路穿行,悍马动力强劲,即使道路崎岖,速度也不见颓靡。
林间风声鹤唳,羽刃化为盐粉,从窗外簌簌闯进。
凛风磨破皮肤,抽干水分,徒留皲裂干涸。
不知在车上坐了多久,直到意识有些昏聩,车辆猛然一停,祁林因惯性前扑,被查谦一把拉回。
右边车门被拉开,赵东站在那骂骂咧咧:“x的,被x的大明星耍的团团转!你x的脑子这么好使,也给我老赵使使?”
钱三的声音随后响起:“别废话了,快把他带走。”
赵东不情愿伸手,一把拽住祁林,把他拖出车门,查谦伸手去捞,谭大向后一扫,目光如鞭,查谦几乎被抽烂血肉,手臂骤然缩回。
谭大熄了火,绕到后座,提起笼子:“要我教你走路?”
查谦后背一颤,肌肉发僵,垂头走出车门。
这是座年久失修的寺庙,半扇大门胡乱歪着,被人随意一踹,落下簌簌的灰。
刚进庙门,周身便被漫天乌尘落满。一缕阳光从外跟进,掠过菩萨歪倒的半张脸。
寒凉之气从四周涌入,穿透皮肤,渗入肌理,祁林裹紧双臂,齿间泛凉,逼出咯咯碎音。
他一直紧紧蜷着,像只掉入陷阱的、已被剥皮拔毛的动物,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拢住生息。
那张网下落的更快,每眨便浓黑一分,面前一切失了颜色,他被关进层叠的围栏,大门一扇扇在眼前关紧,可他无能为力。
“老钱源有三道名菜,活叫驴,吵三吱,生猴脑”,谭大坐在祁林对面,顺了瓶白酒,放在他面前:“前两样没有食材,以后再请你。”
钱三和查谦,一左一右压住祁林肩膀,两人手臂如山,将祁林牢牢夹在中间。
一只活猴被赵东抓住,按在祁林面前,那猴感知到危险,挣扎叫唤更厉。
谭大走到祁林背后,握住他的脖子,逼他抬眼,牢牢盯着猴头:“想吃哪块,让你先挑?”
祁林眼珠乱摇,唇珠泛白,两片薄薄的唇,早干瘪的流不出血。
查谦掌心发抖,几乎握不住祁林的肩,他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替你挑了。”
谭大瞟了赵东一眼,赵东忙扯段绳子过来,三下五除二,将猴子捆个结实。
赵东腾出手,取来个手握锤,把尖头对准猴脑。
“不要……不要……”
细如蚊呐的声音,扩散在空气里,谭大竖起耳朵,缓缓低头,贴近祁林耳边:“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不要……”
祁林精神崩溃,被眼前景象刺激的近乎失言,他颠三倒四嘟囔,喉管里挤出气音,像鱼吐泡泡,瞬间消失。
在毛求岛上,他和邱池也遇到许多猴子,他和它们玩闹,有一只抱娃的母猴,还帮他找回正确的路。
世间万物有灵, 猴子也同样惧怕死亡,它头被人按住,只能来回转眼,祈求人类给它生路。
“错了,也没关系”,谭大捏紧祁林脖子,缓声诱哄:“和你家人通话,让他帮你改正。”
耳边惊雷炸响,邱池胸中一颤,手底打滑,车子前轮一转,险些掉进深沟。
刚刚那下撞的狠了,他额上的血止不住,一层层向下涌。
他腾不出手擦血,只能半闭着眼,踩紧油门向前扑。
天边的光微微发亮,前方陈锋的车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土路,他忙猛打方向盘,跟上陈锋。
手心冷汗出了一层,越逼近目的地,胸中擂鼓越重。千万个想法在脑中冒出又消失,祁林的影子出现在心底,像一尾鱼,伸手去抓,扒下一手银鳞,徒留血肉模糊的尾巴。
从知道祁林失踪,到现在赶往追踪地点,总共也不超过十二小时,但时间本就虚无,在邱池看来,分秒被刻刻拉长,他与祁林之间隔条银河,总是无法靠近。
小叶紫檀凝了血,触手干涩,拨转不开。
林林,求求你,活着回来。
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敢要的,不敢要的,我都给你。
什么都给你。
他从未如此想念过祁林,胸中怪兽嘶吼咆哮,想扒开祁林的细骨,埋进祁林的血肉,与他紧紧相贴。
陈锋的车突然停了,几队特警动作快速,团团围住破旧的厂房,有两个人将门推开,枪口对准屋内,慢慢走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里面就传来消息,邱池慌忙跑进一楼,看到地上散乱的血。
血迹不多,只寥寥几点,但它们与土灰相黏,泛出喑哑的红。
祁林被带走了?
某些残忍的画面,化为利刃,片片切割邱池,他强迫自己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