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安笑笑点头,“不要看了,无关的人都散开吧。”
绿意识到自己在大众场合哭泣很丢人,将脸深埋在相公的锁骨里不肯抬起。在相公的身边她会安心。
滚烫的泪水灼着王斧的心。
女人的肚子大了,不能像抱小孩一样竖直抱走离开这个地方。而此小脸紧贴自己,除非他强硬扯开,否则不可能离开让他采取横抱的形式。
花安的眼神示意着周围人离开,大家在他的目光下也都乖乖散去。他转头,不经意间发现曹敏,晃头感叹,“这事跟你有关吧。”
曹敏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两人要是年轻四五十岁倒有点像打情骂俏。
花安又见着葛素淑还没离开,并且担忧地望着哭着的女人,猜测她是知晓事情经过的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凡是有关曹敏,不彻彻底底解决,那就是结仇。花安好心放弃自己的宝贵时间当中间人。
“花老师。”葛素淑认得他,态度崇敬。这一声老师比她先前称曹敏曹老师来得更加诚心。
花安是位受敬仰的人,不仅因为他自己的出色能力,也在于他的修养。
花安点头,和煦微笑着示意葛素淑解释。
花老师要问,葛素淑只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交代。
期间绿的抽泣声变小,纤细的手抓着男人肩膀上的衣服不放手。
“哈哈,”花安听完后笑,随后在绿的头侧说,“原来是误会,曹敏不知道你的本领,所以看低了你。要是你有这个能力,那你就不要怕,来,你跟我说,大胆指出她的不足。要当妈妈了,可不要动不动哭鼻子。”
考虑到女人可能面对曹敏底气不足,加上,“不要怕,人都会犯错,你能发现其中不足,这说明你观察细致水平高,这是很好的事。”
绿的耳朵又红起来,微微侧头在相公的耳边说,“你挡住我——”她要擦鼻涕眼泪,现在脸上肯定都花了。
既然自己没错,又有人愿意公平地调解,绿要为自己站出来。
曹敏在一旁气得脸发白。
☆、冰山雪莲
花安笑眯眯地带着绿走到曹敏的作品前, 曹敏的碎碎言语一律充耳不闻。
直到他要绿说出对曹敏作品的看法时,才转过头, 对着曹敏说,“安静一下。”抬起手做出往下压的姿势。
说完又冲一直守在绿身旁的王斧笑笑,紧接着朝绿点头。
开始吧——
那是一副对凤对龙纹绣浅绢面衾,花纹由八组左右对称的龙凤组成, 翅翼外展,姿态高傲。
衾面有五副, 龙凤皆错位排列,各副拼缝出现有横向连接的组织绦。
这样的一幅作品,外行人一眼看去,只觉得复杂精妙, 龙凤神情自然。
内行人评价也是称赞图案结构严谨,几何布局明确, 深浅不同的色阶, 灵活多变的针法, 总之是一副难得一见的精心之作。
绿的表情很认真,挽在头后的发髻用了小钗固定, 随着越来越多的话语从她的嘴里飘出来,她的年纪、外貌模糊起来, 人的精神全力用在了她的话语上。
“……若是针线细密,线条将会更加流畅……配色繁美缛丽,少了清雅,缺乏龙凤的灵气……”
起先, 花安是笑眯眯地听着绿的分析,到了后面,他的神情变得肃穆,双手搅在一起,绷紧身子微微前倾听绿说着。
绿一边说,白嫩的手一边比划着。那只纤细的手很平稳、精确地听从主人的安排,戳向一处处不足。
时间不长,然当绿的最后一句话落地时,所有人却觉得过了十几分钟、半个小时那么长。
事实上绿只说了四分钟,以一种不急不慢的语气。
“……它好,可是过于匠气,反而不美——”绿说完又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作品,深深呼吸一口,澄清的眸子似乎容不下谎言与邪恶。
她掉过头来跟花安还有曹敏说,“拙见。”两个字明明很轻,曹敏的脸却仿佛被人狠狠打上一巴掌,又红又烫。
尤其是当女人说完最后两个字后,双手捧着肚子,做着孕妇常对着肚子做的抚摸动作时。
——绿只是和肚子中的宝宝道谢,谢宝宝没有锻炼,让妈妈分神。
马帆在一旁小声碎碎念着,手拿着笔速记。他打算把这些话记下来,用在新闻里,他的面上显现不正常的潮红。
笔杆子摇得很快,快到让人怀疑这支笔是不是连着一个马达,供应能量而运作着。
王斧吊着眼,像是冷清的蛇守在女人身后。
葛素淑一直嘴角含笑。
花安抬眼迎向绿的双眼,深深地看着绿。
看得王斧忍不住上前遮住老爷子的视线时,开口,“师承何派?”语气郑重。
绿笑得天真灿烂,之前哭过的眼圈依旧红胀,“自己胡乱学的——”
仿佛刚刚人前从容不迫的女人不是她,嗓音恢复到哭泣后的腔调,柔柔弱弱。
她不可能交代事情的真相,便如此搪塞。更何况她的确是乱学的,只不过是今天一个师父,明天一个师父。很乱。
绿的笑让花安不自主放松下来,嘴角肌块松弛,他接着问,“如今你有绣品么?”老人家笑得文雅和睦。
“最近没有了。”绿摇头缓缓说。一是为了养胎,二是为谢静筠的礼物做准备。平常只不过是随意穿针走线,以免手生。
将手塞回相公的掌心,望着花安,“我刚刚说的有错吗?”绿像是鼓勇气在老师面前打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