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了!伋川兴奋了三个晚上没有睡觉,虽然自己有很多乌鸦朋友,但是碍于形态不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即使是陆节他更多的也是敬重和崇拜,现在终于盼来一个同龄人,还是一个弟弟!他没有当过哥哥,会不会做得不好啊?弟弟长什么样啊?他幻想着,反复阅读陆节信中关于陆琛的只言片语。
你会保护他吗?当他有危险的时候,你愿意用他的生命去保护他吗?
陆节问自己。
会的,我愿意为他牺牲我的生命。
伋川这样回答。
伋川有些难过,我现在做不到,但是我一定会去做的,我的这条命,他若是需要随便拿去就好。
宝爷反反复复地确认自己的心意,他都这样说,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还给捡到的人不是理所当然吗?他觉得陆节没有错,他照顾自己,不计前嫌地对一只乌鸦好,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带给自己的已经远远不是这些能磨灭的。
陆节的死,对他是第一个打击,这个人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他的字他的话是伋川的另一个世界,是生活的信仰,在他心中陆节就是父亲的形象,陆节死前的最后一封信交代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陆琛,一个月后他就收到了陆节的死讯。他还没有来得及弄清陆节是怎么死的,也没来得及打听陆琛的安危,甚至没来得及悲伤,叔父的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平了鸦寨,宝爷带着大家匆忙逃命,潜入了更深处的大山。
这种攻击逃窜伋川几乎习以为常,他知道叔父在找自己,因为自己是一只很特殊的乌鸦,如果找到他就能得到一切心中所想,他觉得很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能心想事成,就算抓到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一年后他们派出的乌鸦才传回来消息,陆琛已经被南方皇帝的儿子收养了。他怅然若失,和弟弟一起生活的打算落空,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和他相见,陆琛知道自己有一个半人半鸦的哥哥吗?伋川忽然生出的自卑拦住了他去接回陆琛的念头,先不说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万一陆琛厌恶自己怎么办。千辛万苦之下终于安插了一只乌鸦在三王爷府,每个月写信回来汇报陆琛的近况。
每次看信他都又惆怅又高兴,高兴的是陆琛被养得很好,樱皇子待他很好,惆怅的是他觉得这辈子都不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了。这每月必来的信是他和陆琛唯一的联系,而陆琛是自己和陆节唯一的联系。这些联系是伋川迷茫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坚持。
有的人生来就是被命运眷顾的,而有的人连存在都是错误。本来他以为只要能知道陆琛好好地长大着就可以了,有没有自己已经不太重要了,这个期盼也很奢侈吗?伋川很想抓住老天爷的衣领问个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收到信的第三年,在陆琛已经能完整地舞出一套剑法,能写出翰林院都惊艳的文章,能骑马射箭之时,他的叔父再次发现了他的藏身之所。
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来势汹汹,伋川满身鲜血,愣愣地看着满山偏野乌鸦的尸体。
“烟木,烟木!”
“果果,果果!”
回答他的只有空旷的回音,血混着泪留下来,还没来得及找到他们的残体就被宝爷攥走了,他没有挣扎,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他们才会死,他不能哭也不能放弃,他要活下去,才对得起他们,可是活下去就会害死更多人,害死自己所有的亲人朋友。他好庆幸陆琛不认识自己,自己总算还有一个弟弟是不是。
宝爷也已经是苟延残喘,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拿着这些,你爹在泉城给你留了一万人,你去找他们。”
伋川早已泣不成声,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如果没有自己爹娘就不会死,陆节不会死,烟木和果果不会死,宝爷也不会死,让我去死吧!伋川悲嚎,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自己半人半鸦就没有活着的权利吗?
“别哭了,好孩子,别哭了,”宝爷艰难地抬起手,擦掉他的眼泪,“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听我说,你爹是个好王爷,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父亲,他爱他的子民爱他的妻子爱你,你娘也是,是一只好乌鸦,她爱自己的丈夫爱自己的儿子,他们都无怨无悔,我也是,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不要怀有仇恨,这个世间就是这样,总有强弱总有生死,不要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你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活下去,好不好,快乐的活下去伋川,你娘生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感受这个世间的美好,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要活下去。”
宝爷的声音微不可闻,伋川努力听清他的呢喃
“你爹叫司允,你娘叫婉婉。”
“婉婉。”名字随风散去,这世上最后一个见过婉婉的人也走了,宝爷在他的怀里变成了一只乌鸦,羽毛尚有余温,伋川无意识地抓了抓,那一刻伋川明白了什么叫孤立无援,整个山林没有一只乌鸦活下来,无一不被残忍的剖取内丹,再也没有人能够救自己了。伋川跪在天地之间,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他只能对自己这样说,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站起来,才有勇气把宝爷埋在自己的木屋底下,才有勇气面对千军万马。
是的,他不能死,在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晚,无数个落荒而逃的日子,他都鼓励自己,如果死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