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传说顾勋呆在萧帝寝宫整整三日,其间一直抱着尸体不肯放手,只是大哭不已。
那悲泣声,门外的宫女太监都听见了。
但那事毕竟是人传,除了当时守着寝殿的几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三日后,众人再见顾长青时,他已经是一脸平常之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但这时,见着顾长青这守丧之举,都不由有了些猜测。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这事也成了众人私下的茶酒后的闲谈。
但到底如何,却是无人知道。
只是在年年的清明佳节,第二日,这位权倾朝野的国相都会肿着一双眼睛来上朝,他眼底浮现的青色叫人无法忽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得继续着,大梁在刘殊等人的改制下,日新月异,国力日渐强盛,百姓生活都逐渐富裕了起来。
虽然现在改制尚未完全成功,这可能需要几代人的不屑努力才能将其间的弊病完全革除,届时大梁将会是如何的盛世之貌。
刘殊想,他或许是看不见了。
但他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定然能够看见,大梁终会成为世上最强最富足的国家,人人都安居乐业,再无乞丐,再无流民。
而另一方面,这几年,顾长青在朝中的势力不断扩大,几乎朝中之人唯他马首是瞻。
宗室曾起兵过几次,却也都被顾长青成功化解了危机。
最严重一次,顾长青被人一刀刺穿了前胸。
有人说,那时国相昏迷时总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人好似是,萧陵....萧陵....
废帝的名号都快要被人忘记了,此刻,被人这么一提,众人才忽然想起来,那个死在寝殿的皇帝,名字是萧陵。
顾长青没有死,却得了一个心悸的毛病。
平时尚且还好,但只要一想起萧陵来,就是会心口绞痛不已,那滋味犹如万箭凿心,浑身上下也忽冷忽热,颤栗不已。
他这个毛病,越到后来,也就越发严重起来。
他总怀疑,他胸口这里是出了什么毛病,
太医过来检查,说是那时的伤早就好了,从他的脉向来看,他的身体十分良好,除了有些气血亏虚,忧思过虑之外,并无大碍。
你这是心病。太医说。
顾长青捂了捂自己心口。
那里却好似空荡荡的,不时抽痛一下,提醒他它的存在。
他还有心么....
顾长青苦笑,之后便再也没请太医来看过他这病。
但有一日,不知怎的众人在朝中议事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提了一句,昭烈帝在时,这事就是这样做的。
“昭烈”是顾长青为萧陵取的谥号,容仪恭美曰昭有功安民曰烈,萧陵是何等暴虐猖狂,这无疑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封号无疑是对萧陵形象的一次极大的美化。
顾长青听了,一愣。
继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脸色发白,混身发抖直冒冷汗。
那样子痛苦极了,似是马上要晕过去。
他攥着胸口的衣襟,蜷缩着身体,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悲痛绝望的气息。
太医来了也没用,最后还是将当今的小皇帝请来了,他才忽而好了。
“他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你是想要他在地下都不能安心么?”
顾长青混身都僵硬了,他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之色,他忽而直起了身子。
再站起来的时候,他脸色还是惨白的,但看上去好似并不那么痛苦了。
“你说对。”
萧家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忽而叹了口气。
这几年,顾长青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处理着朝廷中的各大小事务。
他逐渐长大了,今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他是个皇帝,注定与旁的孩子不同。
他学着顾长青,也渐渐有了些政治手段,也明白些了很多御人之术。
他曾听见有人说,顾勋如今权倾朝野,他一个小皇帝不成威胁,迟早有一天,顾长青会将他取而代之。
萧家希听了这话,却只是微微笑了笑。
“他不会的。”
有人不解他为何这般著定,但萧家希却明白,顾长青这个人骨子里是有着顾家的祖训的迂腐的忠君思想,他若是想要称王,早在最初打着他的旗子造反成功后,就会先把他杀了,而不是后来尽管磨磨蹭蹭还是拥他上位了。
他或许有过这个想法,但最后还是被他的忠君思想占了上风。
若说萧家希之前还有些担心这人之后会谋权篡位,但自萧陵死后,萧家希却完全没了这个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