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沈瑜不语,她也不纠缠。自是给父亲斟酒,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四座,问道:“三哥怎不在?”
沈琴闻言手一抖,筷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红了脸,慌慌张张拾起来,羞得抬不起头来。
沈三郎在这个府里,是不得说的禁忌。自打沈琴记事开始,他便没有出来吃过饭。她也只是听说,在西北角,住着一个疯子,是她的亲兄长。
她悄悄地去过几次,却没有见到他,反倒被武氏身边的么么撞破了。听她说三哥暴虐,自从身残之后,就经常折磨下人,性情很是阴晴不定。
沈琴那时候还小,闻言回来便做了一场恶梦,高烧好几日,大好之后,便再也不敢去那一块地方了。
“三郎身患顽疾,不适合外出,武夫人每日都叫人送膳食入房中。你若是想见,明日便自己去见吧。且用膳。”沈泽开口,示意十八娘闭嘴。
沈十八暗中观察各人神色,见提到沈三郎时,武氏面有得色却无惧意,便知传言有虚。倒是沈琴……
世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是以十八娘也不再多言。
桌上的菜色极其奢靡,竟比范阳主宅有过之无不及。
主食是五彩泡馍,那馍用不同的颜色的菜蔬汁染了,煞是好看,羊肉瘦中带肥,一点不显肥腻;更有那肥鱼,肚囊鼓鼓,腹塞满了来自东海的鲍参翅肚。每一道菜,看起来稀松平常,做起来却是破费功夫。
一家人坐在一张大桌子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沈玉,都没有出一丝差错。
沈十八娘满意用了不少,却看见除了她和沈庭沈泽,其他人跟前的菜色,却并没有动多少,想来是看到她,便食不下咽吧。
一场晚膳下来,众人各自散去,沈瑜看着沈十八娘远去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沈十八娘毫不在意,拉着沈琴便走。
“阿姐,你身子可好些了?适才晚膳,我见你用得不多。”
沈琴见十八娘没有再提三哥,脸色好转了一些,她摇了摇头,“父亲威严,平日里我们都各自用饭,只有大日节气,方才阖家团聚。”
原来不是每餐都一起吃的,各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十八娘更加满意了,夜间大鱼大肉的,绝非养生之道。
两人相携走到院子的分道处,便挥手告别了。
沈琴需要养身子,而她,夜间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十八娘遥看了下西北角,在自己的袖笼里摸出半枚玉佩。她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复又将它揣了回去。
夜色掩盖了她的面庞,让人看不清神色。
“西屏,你去寻下我七哥,约他西北角见。”西屏闻言,竟然嗖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长安城有宵禁,而那位先生却是位性情古怪之人,只在每日的子时,开门见客。沈庭有勇无谋,不时又要再去边关。就算她在内宅所向披靡,一些需要调查的事情,却还是要男子去做才方便。
沈耀幼年成名,颇具才华,是最好不过的助力。
好在,她在范阳,将王六郎卖了个好价钱。
第十章 夜访怪医
大楚实行宵禁,除了在乞巧元宵等佳节,庶民夜间出行是重罪,鞭20。
十八娘身披黑色长斗篷,与沈庭一路疾行,片刻也不敢停歇,一路上静悄悄地,只有三两只夜猫的叫声。
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只见前方人声鼎沸,一片灯火通明。沈庭面色越发难看,“十八娘,你确定那神医就住在这里?”
沈十八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近年来有一怪医,声名鹊起,的确是能妙手回春。只是他的脾性颇为怪异,只有手持他所赠玉牌者才医治,夜间来请方才出诊。
更让人不解的是,他居无定所,向来只住在青楼之中,眠花宿柳。
这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小楼,涂着薄粉,衣着暴露的娘子,坐在门口,无聊的打着哈欠,见到沈庭来了,也不意动,更别说起身揽客了。
只见她伸出手来,皓腕盈盈,眉目流转尽是风情,“小郎君,进门钱,一人一锭金。”
沈庭黑着脸,从袖袋里掏出钱,放到那花娘手上。
花娘笑了笑,将金子扔到钱袋里,发出清脆地响声,方才挪开腿,让二人进去。
这医馆,没有一丝药香味,反而全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十八娘颇为熟悉,这是杏花粉,范阳老宅里,祖母崔氏最爱杏花。
“范阳沈庭携妹十八娘,请神医出诊。”屋里空无一人,又不好贸贸然乱闯,沈庭只好朗声说道。
却见那小楼上,突然走下一个小童,看到沈庭眼睛一亮,扬声问道:“可是烈火流云沈七郎?”说罢便蹭蹭蹭地跑下楼来。
激动的抓住沈庭的衣袖;“听闻沈七郎身高九尺,声如洪钟,只一刀便斩尽千军万马,是盖世无敌的大英雄!”
沈庭哪里听过这等恭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是世人夸大罢了!庭不过一个普通的先锋罢了。”
鲁家军方才打了胜仗,在这长安城里,正是威望颇盛的时候。
“你家先生可在?”沈十八娘见小童激动不已,眼见着就要拉着沈庭絮叨,赶忙出声打断。他们时间宝贵,半点耽误不得。
小童想起二人来意,有些为难道:“庭哥哥你可有玉牌,若是没有,便是要死了,先生也不会出诊的。”
沈十八娘一听,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就是半截玉牌。
那小童轻舒了一口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