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计数。”原战莫名觉得被小瞧了,再次曲腿坐下,“我不用打绳结就能数出部落一共有多少人。”
严默没有笑,他对于青年微骄傲的语气表示理解,在他与少年融合的记忆中,盐山族人有十、百、千的说法,但能不用绳结帮助就能数清百以上数字的人非常少。
计数在很多人眼里是祭祀的事情,一般人只要能数到二十就足够用,因为人的手指有十根,脚趾也有十根,而所有人的私人财产都不会超过二十这个数字。
也因为这点,这里的人多以十为基数,比如他所说的八成,用汉语来理解是八成,但用当地语言说出来则是八指。
还有这里也已经有四季和月的说法,与他来的世界一样,一年都有十二个月,每个月大约为三十天,具体日期由各族祭祀掌握,他们也是每族最清楚季节和时间变化的人。
他还记得盐山族山顶上就刻意按照月亮变化的模样挖了十二个小洞,里面立有木柱,十二根木柱列成一排,排列方向与冬天来临的第一天的日出位置成直线。
盐山族祭祀就是通过观察十二根木柱和日出位置的对应变化,来告诉盐山族人复苏季、雨季、收获季和寒冷季何时来到,包括何时狩猎、何时耕种等等。
原际部落比盐山部落大,想必他们的祭祀也有准确测算四季的方法,而且他们的词汇比盐山族人更丰富,四季都有固定的用词,比如复苏季被特称为“阿达鲁”,雨季叫“萨达鲁”,收获季叫“奥达鲁”,寒冷季叫“非达鲁”,严默直接理解为春夏秋冬。
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只从四季划分和月数及天时来看,这颗异世星球和地球有极高的相似度。
“你在想什么?”
严默收回思绪,故意用了点挑衅的语气道:“我在想要不要跟你说实话,因为我能数到更多。”
原战狞笑,抬手弹了下小奴隶的脑门,“说!你的目的。”
严默捂住额头,揉了又揉,这小子手劲真大,“我的目的就是不想当奴隶。”
有人从帐篷那头过来,原战和对方互用拳头捶打胸膛,等那名战士走过去,原战才道:“如果真发现新的无主盐地,不用你说,我也会告诉酋长免去你奴隶的身份,让你成为原际部落的人。”
“不,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严默抬头看向青年。
原战也看着他。
严默开口:“新的盐地离部落很远,我们很可能去了就无法再回来。就算将来能回来,我也不想再回到原际部落,至于原因,我想你也该明白一二。”
“因为你是盐山族祭祀的弟子?”
“不管我是不是,你觉得老祭祀和他弟子会容许我留下来?”
原战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连我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别族的祭祀弟子?除非……”
“除非我今后不施展任何祭祀的手段,但你觉得可能吗?我明明知道要如何帮助别人,明明可以让部落里的人生活得更好,可是我却得装着什么都不懂,眼睁睁地看着弱者、伤者死去,我觉得我做不到。”他能做得到,可指南绝不会让他只做一个低调自保的旁观者。
原战沉默良久,“我不可能背叛部落。”
“我没让你背叛部落。”严默也没指望一次就说服对方,他换了种方式引诱道:“不管那产盐地离部落是近还是远,部落不可能不派人看守那里。你有没有想过,等找到产盐地后,你完全可以留在那里帮助部落看守那片宝地,而我也能留在那里不用回来部落。”
原战再次沉默。
严默不忿,原始人真早熟,才十七岁的小孩子心思就这么重,一点都不好忽悠!
看到褐土从帐篷里出来,严默心中一动,又道:“大河大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算救回来了,可他以后还能出去打猎吗?他的家人怎么办?他的孩子怎么办?部落里其他和大河大人一样的战士呢?”
青年没有被他骗住,当即道:“他们就算去了新的产盐地,没了手脚也一样活不下去。”
“如果我说我能有法子让他们都活下去呢?”
原战突然起身,一把抓住少年就把人提进了帐篷。
严默被不太温柔地扔到了他主人的床铺上。
对方好歹还注意了他的腿,没真的用劲扔。
原战像只野兽一样压住他,手卡住他的脖子,低下头,逼问他:“你到底是谁?你想从部落得到什么?”
重要时刻来临,成败就在此一举!严默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败的可能,他慢慢地抬起手,小心搭上青年的手臂,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着,用一种极为平缓的语调道:“我只是一个落难的祭祀弟子,我不想做奴隶,更不想死,我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下去,我希望能有一个部落收留我,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你想自己弄出一个部落。”
严默注意着原战的神色,带了点委屈,试探地道:“不行吗?”男人在心底狰狞地笑,等我有了更合适的傀儡,你看我怎么疼爱你!
原战的眼神很纠结,他有种直觉,他觉得身下的少年就像开在摩纳索湖边的毒龙花,看着平常,嗅着香甜,吃到嘴里宛如甘蜜,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毒死一头铁背龙。
可是饥饿的人一旦看到毒龙花,哪怕明知它可以毒死人,也会忍不住把它放进嘴里,因为它们不但能让你在死前吃饱肚子,更能让你在临死前感受到世间最美好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