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胸口就有点不甘心的成分存在,再经任识亚这么一炫耀,心中的那团妒忌之火就更旺盛了,不止是眼神不正视对方,就连口气都不太和善:
「我这辈子啊,什么大奖都没中过,就专门走霉运!」
听不出施翼嘲讽的词调,任识亚安慰以嬉闹的语意:「 别想那么多,常跟我在一起,我就可以把我的幸运传染给你。」
任识亚愈是乐观,施翼心里就愈不爽,明明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问题,却还是把罪过全都推到他身上,对于自己这样自私又任性的性格,有时候连施翼自己都受不了。
晚上十点半打烊,不过等到施翼全部整理到好,几乎都快十一点了。然而自己并不是最晚离开餐厅的。负责一楼的盛组长,总会将整个餐厅巡视无异之后,才会锁上最后一道门。
或许是身为老板的侄子,盛加炜把这家餐厅视同自己的事业一样,照料得无微不至、尽善尽美,付出的用心与热忱不亚于自己的老板,也没有因为跟老板是叔侄关系,就享有特别的待遇。
行事有条不紊、作风认真负责,正是老板推崇他为组长的重要原由。
就如同任识亚所形容的,盛组长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严肃到近乎冷漠的距离感。平凡的五官,勾不起让人想多看一眼的念头,再配上那一副近视不深的黑框眼镜,亦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他身上交旋着一股冰冷的寒带气流,让人无意亲近。
「盛组长,我们先回去了!」
大概是混熟了,任识亚大方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施翼却只有点头会意。虽然都在同一场所工作,但自己并不在他的管辖下,索性就不想跟他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他也似乎想忽略自己的存在,默默地等着他们走出大门,然后将铁卷门拉下,锁上。
「这么晚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原以为没下文了,谁知道他竟轻声地叮咛起来。
施翼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盛组长寡言归寡言,声言却挺有磁性的。比起那个聒噪又没口德的马组长,他宁可被盛组长颇具磁性的嗓音斥责,也不要被马组长那听了就烦的破嗓子唾骂。一想到明天还要跟那个人共事,他现在就觉得全身无力、提不起劲。
跟大家告别之后,施翼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巷道两旁少的可怜的路灯,苦撑似地撒下虚弱的微光,将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径,延伸得又黑又长,前方看不见尽头的暗处,让每晚必走的这段路,变成一种期待快速穿越却又凄惶裹足不前的煎熬。
藏匿在施翼心底的那份孤独,总因为同样的时空背景不断地隐喻与暗示,把他每下愈况的情绪,泛衍得更加阴晦……
除了要适应自立更生的辛苦、应付繁忙的课业压力,另外还得腾出一翻心思,去对付马志瑞那总是对他颐指气使的差劲性格。每天都得看那个人的脸色,每回都得战战兢兢,老实说,若不是为了生活费,施翼真的是很想辞职不干。
但也正如任识亚所说的,辞职了就等于称了那个人的心,他不要再因为意气用事,而让自己陷入另一波困境;也不能再莽撞行事,而枉费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忍辱。毕竟,他也已经没有任何本钱,再让自己如此轻狂任性下去了。
身体很累,思绪更是疲惫。像这样拖着气尽力竭的身躯回到住处,是自从负气离开老家之后,每天都会反复循环的身心状态。
虽然带出来的衣物、用品不多,但至今仍旧堆积在角落尚未去整理。一间不过十来坪大的小套房,就算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空出来的地方却因为没时间清理而显得更为拥挤而杂乱。新学期的课业繁忙,再加上工作上受人刁难的烦躁,回家之后所剩不多的气力,仅能用在洗澡上。
脑袋里被太多的外在因素所干扰,视觉仿佛失去了它具备的功用,对于屋内堆积如山的杂物,施翼可以说是练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或许该等到哪天他被某个物品绊倒而受伤,才会恍然大悟这是一间房间而不是仓库!
洗完澡后,施翼依如往常把自己抛到床上,顺手拿出手机欲关掉电源,眼角却扫到萤幕上有两通简讯。一通是姊姊发来的,虽然猜不透他想搬出来的理由,但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担忧仍是不可避免,她比闹情绪的母亲理智,知道赌气中断他经济来源的母亲拉不下脸来供应他的生活费,悄悄地汇了一些钱到他的户头,不过她还别有声明:仅此一个月,除非你离家的原因情有可原。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仍是得为自己冲动所下的决定负起一切的责任。
虽然只有这个月,但对施翼来说已如天降甘霖。真的很想回电给姊姊道声感谢,却因为睡意已在体内弥漫开来,他放弃多拨一些精力去做那累人的回复,只是将画面转移到下一封讯息:
“翼,对不起。”
萤幕上秀着精简有力的四个字,让施翼强烈的睡意顿时全消,他盯着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内容,感觉胸口好似被一把嵌了钉子的榔头给敲中,瞬间的痛楚还可以忍受,悲惨的是那扎在身上深入肉骨的钉子,在伤害造成之后,还不断地啃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