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舒僵住，他探究了片刻张思秦的表情，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为难，尴尬得声音也有点发僵：“我家没有地暖，打地铺会很冷。”

张思秦不假思索地盘腿坐下，然后笑嘻嘻地道：“会吗？还好吧？”

陈亦舒皱起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你起来！”

张思秦没有动，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像哄孩子似的：“怎么啦？突然这么凶？”

陈亦舒顿了顿，放缓语气道：“快起来，我妈看见还以为我欺负客人呢。我家没什么客人，只有一床备用被子，也没有铺被，你睡床上吧，我床上睡得下两个人。”

张思秦还是没有动，笑眯眯地看着他：“要么我睡沙发也行。”

陈亦舒忽然冷了表情，声音也没了温度，道：“我会被骂的。你很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张思秦笑着轻叹道：“我不想你勉强自己，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给你添麻烦，哪有逼你迁就我的道理。咱俩是朋友，你不高兴就直接说，我可以配合你的。”

陈亦舒愣住，一股羞惭之意冲上头脑，晕红了他的耳根。

张思秦在地上坐得确实有些凉，他站起来蹦跶了几下，笑道：“陈亦舒，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不想说话也可以不说话。我知道你不高兴我留下，我刚才那不是也是为了配合你妈妈吗？她太热情了我也不好说不。不过你不会真的大冬天赶我出去吧？听说今年过年可能会冻死人的。不要那么绝情啊，我很好养活的，我不住你房间，你就借我个被子跟沙发就够了，行么？”

陈亦舒：“……你这样问我，我能怎么说？”

张思秦笑嘻嘻地凑近，替他回答：“当然是说好啊。”

陈亦舒琢磨清楚他这看似通情达理实则耍无赖的话，无语地看着他：“你就这么想住我家？明明一开始就算拒绝，你也有地方可去吧？”

张思秦立刻否决：“哪有，只有你能收留我了，这大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去？”

陈亦舒不能让他睡地上，又担心林佳慧半夜起来看到他在沙发上不好，绕一圈还是只能回到最初方案，但这样绕一绕他心里的接受度却高了很多，本来，也不是讨厌的人……

陈亦舒妥协道：“上床去。”

张思秦观察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他的心态转过来了，连忙欢天喜地地蹦上床。他澡都洗了，怎么可能让陈亦舒这时候把他赶出去？只是陈亦舒刚才那种整个人低气压到要爆炸的状态是不行的，张思秦总要先给他扭转过来，否则他害怕睡到半夜陈亦舒会一个想不开弄死他，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弄死，反正，就很难受。

陈亦舒从小就是一个人睡，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身边躺着另一个人，他的气息和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小小的动作带起的震颤也能感觉的清清楚楚，这个人还是张思秦。

陈亦舒闭着眼睛无比清醒，他以为他一定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

陈亦舒睁开眼，忘记考试延迟学校放假的事，回到学校去考试，张思秦和他相约考完试来看画，他在画廊后馆等啊等，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人，回到家却看见张思秦就在他家里，说着俏皮话逗得林佳慧咯咯直笑，林佳慧留了他在家里住，自己居然也没拒绝。

然后眼睛一闭再一睁，他再次醒来，一个人去到了清和公园，他坐在画板前，对着空无一人的桥廊仔细描摹那一晚的风景，无须参照，画中人的□□从他脑中一一跃然于纸上，等他画完了，画中人忽然跳出来，几乎在跟他脸贴脸的距离上喊了声他的名字。

陈亦舒第三次醒来，他记起前两个梦境的内容，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转过头，张思秦就睡在跟他脸贴脸的位置上，呼吸相闻。陈亦舒怕惊醒他，一时僵住，不敢动弹，他尽量放轻呼吸动作往后撤去，好不容易扯到床边，陈亦舒正准备翻身而起，张思秦却一个翻滚滚进了他怀里，陈亦舒吓得直接把人给推出去，没推开，可张思秦也没醒。陈亦舒愣了愣，试探性地碰了碰他，慢慢加大力气掐住张思秦的脸揉扯，发现他真的不会醒，隐秘的喜悦和失落同时涌上心头，陈亦舒意识到，他还是没有醒。但是，做梦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稍微放纵一下了呢？

陈亦舒盯了他许久，伸出手主动把张思秦抱紧，缓慢而坚定地。

他闭上双眼，不停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境，直到双手传来发麻的感觉，他才缓缓睁开眼，准备放手。可眼睛一睁开，却对上了同样睁着眼睛的张思秦，相比起他的迷蒙，张思秦的眼睛显得清醒得多，还挂上他的招牌笑容，对他说：“你醒了吗？”

陈亦舒想，他应该还在做梦，于是回答他：“没有。”

张思秦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捏住他的鼻子问道：“那现在呢？”

陈亦舒渐渐喘不上气，忍不住挣扎起来，张思秦放开他，笑吟吟地问道：“醒了吗？”

陈亦舒惊醒过来，这一次是真的醒了，他想退，自己的手脚却缠在张思秦身上，一半被压住，麻木无感，他跌回床铺，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更近，陈亦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思秦不但没退开，笑容里反倒溢出一丝邪恶，“我给你当了半天抱枕，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咱们做个友好互动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