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一夜，一直掐着表，继续每隔半小时往面条哥嘴里塞一次体温计。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退烧了，并进入了深度睡眠，急诊室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也丝毫惊扰不到他——与高烧对抗的感觉我懂的，看似一直在休息，实则体内经历了一场搏命厮杀，非常容易感到疲劳……好在他终于退烧了，等他醒了，咱们就一起回家。

快九点的时候，面条哥终于睡醒了，他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好像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

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慢慢悠悠地坐起来，慢慢悠悠地扭过头，慢慢悠悠地看向我……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尴尬中带着见鬼的表情：“卧槽！小卫？真的是你？”

“……”这我就不太高兴了，不是我是谁？昨天是谁拉着我的手说小卫哥哥求求你别走嘤嘤嘤别丢下人家一个人来着？现在病好了睡够了清醒了就用这种方式和你小卫哥打招呼？

面条哥坐起身来，挠了挠头，讪笑着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发烧的时候没胡说八道吧？别放在心上啊哈哈！你是不是得赶着去上班？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了，快走吧，我没事了。”

几个意思？这又是几个意思？？啊？？？眼睛里写着别走别走，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快走快走，就这还两幅面孔呢？

还是说你跟我玩套路呢？对，小爱之前那个前男友，不是骗钱那个，是骗色的那个，明明自己劈腿乱搞，还可怜兮兮地跟小爱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干净了……哪止不干净！良心都脏透了！表面一套私底下另一套，就讨厌你们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呸，要个屁决心，都怪我想太多，还心里斗争了一晚上，行，让我走我就走呗，留着干嘛，自讨没趣！

我堵气地站起来，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真他妈帅气，好像黑帮片里的大佬，留下一个风衣飘飘的剪影，和经久不息的传说，麻烦音效师来给我配个《上海滩》的bgm！

……

好吧，其实没那么潇洒，我绕到了急诊室的另一个门，偷偷摸摸又溜了回来……我其实没打算走，面条哥的医保卡还在我兜里呢，还有剩下的钱，起码我应该先把这些还给他吧？

我绕到了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突然像被抽掉了脊椎骨一般坍陷了背脊，深深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嘲笑他装逼被雷劈惹自己不开心了吧，但是心里又怪舍不得的……几乎是没有犹豫，我绕到了面条哥面前。

我看到他低着头，在哭，也在笑。

“面哥。”我叫了他一声。

面条哥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抬起头看我，一脸狼狈无措：“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医保卡和钱递到他面前。

他“哦”了一声接住了，小心地错开着目光：“谢谢，再见。”

还再见！真是想气死我啊！这什么欲擒故纵的鬼把戏？还是说他在犯怂？难道要我这个小结巴开口吗？开口问你谈恋爱吗？搞基吗？真是气到要变形！

我气鼓鼓地拿了个方凳在他面前坐下了，看着他的眼睛：“说吧。”

我知道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给他一次机会，把该说的说了，哪怕只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试探……只要有一个台阶，哪怕一跟棍子，我也能顺着爬上去。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长途跋涉来到我面前，无微不至关怀我的生活，最后由我迈出这一步，牵住他的手，也没什么不可以，对不对？

我真是太man太帅气了。

“说吧。”我又重复了一遍。

面条哥低着头，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地开口：“小卫，我知道……我能看出来……”他又一次傻逼一样哭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昨天哭是因为在发烧神志不清，刚才哭是以为我看不到，那现在呢？为什么哭？大老爷们的怎么这么爱哭呢？

他捂着脸，泪水稀里哗啦地从指缝里漏出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一瞬间好像变得很小很小：“小卫，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会乖乖滚蛋，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再一次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觉得有些无措，也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感到疼……不知怎么回事又疼了。

“大读瞳术”的存在似乎毫无意义，都怪我太过自负……就算能看穿他的真实感情又怎样？我根本无法读懂他的真正意图。

这不是套路，也不是犯怂，我错怪了他。

第29章

“我没，没有。”我忙说，当然口吃使得这个反驳听起来没那么有说服力。

“你有，我又不傻。”面条哥果然没信，依然捂着脸在哭，“没事的小卫，再给我点时间……都会好的，你走吧。”

唉，倔什么倔呢这是……好吧，一开始我确实逃得比兔子还快，可是时过境迁人心易变啊哥们……咳，反正，我的意思是，许你一开始把我当宠物后来把我对象，就不许我开始想逃跑现在又舍不得走？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不过我的心理转变完成才几小时，估计他还没有接收到相关信号……算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