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停了下来。
方鼎大口喘着气,竭力地从肺里挤出气流冲过充血的喉头:“哦——哦哦哦哦——”
呼救终于有了成果,头顶的树枝被移开,掉落的树叶土块灰突突地撒了方鼎一身,放大的坑口出现了一个人。借着朦胧的月光,能够依稀地看清那人的轮廓。
一个美人。
方鼎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好漂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好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以前处过的对象跟她站一块儿,简直不像同一个星球同一个种族的生物。
方鼎傻乎乎瞻仰着姑娘芳容,简直被迷住了。
可是,她不说不动,玻璃珠似的美目一眨不眨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从方鼎的角度看去,一颗孤零零的美人头悬在洞口处。
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赫然出现的美女头颅,惨白的面庞,娇艳的红唇,黑漆漆的眼睛在月色下转着幽幽蓝光。
不会,不会……
聊斋啊这是!
方鼎浑身打了个寒颤,忍着嗓子撕裂的疼痛低声道:“你是人是鬼?”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补充:“狐狸精?”
“我是人。”
美人面如古井,唇瓣开合,发出了真实的,磁性的,低沉的,略带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怎幺听都不像妖里妖气的狐狸精,反倒像正经八百的播音,丝毫不带当地方言的痕迹。
方鼎松了一口气同时,世界观又一次碎得渣都不剩。
“男的?”方鼎小心翼翼地确认。
“……”
人头消失了,方鼎还没来得及失望,一根长长的绳子已经垂了下来。
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曹闻不同,方鼎绝对属于行动派,三两下就系好了绳扣,刚扯了一下检验结实程度,腰部蓦地传来一阵勒痛,随即双脚离地、墙壁下移、噌的一下他的上身就被光速拉出洞口。
方鼎麻木地爬了出来,敬佩地看着救命恩人,真心实意地想:“我信了,纯爷们儿!”上前拉住了男人的双手,紧紧一握,拍打着男人宽厚的肩膀道:“哥们儿,这条命是你救下的,谢了!有用到我方鼎的地方尽管开口!”
男人缠绳子的手顿住了,半天没有动,他低着头,比方鼎还高上大半头,月光打在挺直的鼻梁上,深邃的眼睛埋在阴影里。他的长相极为俊美,却覆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不曾泄露出任何情绪,连眼珠子都很少转上一转,活脱脱一尊酷似人形的蜡像。
如果方鼎早先见到他头以下的位置,绝对不会迷糊地搞错性别。男人并不算魁梧型的肌肉男,但是身材颀长,肩膀很宽,胸膛厚实,倒三角身材,两腿修长挺直,不做模特都可惜了。
男人的衣着普通,一身分外保守、款式陈旧的黑衣黑裤,只露出头脸和手掌,他肤色白皙,在黑色的映衬下简直白到了极点,远远望去,好像只有一指头和两只手悬在半空似的。
怪不得凭着方鼎5.0的视力,方才只注意到了一个头。
经过一番观察方鼎彻底松了口气,这人从头到脚透着古怪,但是总有股热气儿,是个隔绝山林的同胞。
方鼎递给男人一根烟:“恩人贵姓?”
男人接过烟,就着方鼎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口青烟,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我叫陆瞻。”
方鼎点点头,刚想寒暄客气几句,但积攒了一天一夜的劳累饥饿惊吓恐惧,身体实在熬不住了,头脑忽的晕了一下,脸上喜悦的红晕迅速褪下,两颊变成了灰白色。
陆瞻认真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显然肢体上不打算亲近方鼎,口头上说道:“渴了,饿了?”
“嗯。还是有点不舒服。”方鼎扶住大树稳住身形,咳嗽了一声,仿佛喉头撕裂般的声音在虫鸣鸟叫的宁静夜里分外刺耳。
陆瞻把水囊递给方鼎,在方鼎喝水的功夫,冷漠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去我家吧,离这里不远。”语气淡然,邀请的意思并不浓厚。
知道陆瞻只是客气一下,并不真心邀他做客,但是方鼎实在筋疲力尽、无处可去,迫切需要一个有水有食物的休憩之所。
对于曹闻他并不着急,反正自己的装备都在曹闻那儿,饿不死冻不着,凭他的心理素质,撑个一两天应该没问题……吧。方鼎有点歉疚地往好里想。
原地犹豫了两三秒,那边陆瞻已经长腿迈步、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似乎生怕方鼎追过来似的!
方鼎欲哭无泪: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我又不是荒山野鬼别急着跑呀!
虚弱的方鼎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以百米的速度迅速追赶上陆瞻的脚步,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就打扰你们家了。绳子重不重,我帮你背着!”
“不用。”陆瞻好像觉得语气太生硬,又接了句,“我拿得动。”
“帮个忙而已。”方鼎腆着脸牢牢牵住了绳子另一头,还不放心地在手腕上打了个死结,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才安心地放缓脚步慢慢跟随。被拖累的陆瞻一言不发、直视前方,任劳任怨地拖拽着捡来的大累赘。
安危暂时得到了保证,方鼎灌了陆瞻的水,吃了陆瞻的饼,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发现了一个问题:都走出两三里地了,这个男人怎幺一个字都不说?
身边的陆瞻就像一个独行侠,每一步都规规矩矩,稳扎稳打,保持着不变的速度。他目视远方,视线穿过了遮天蔽日的密林树叶,定定地看着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