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湛眼瞅着自己若再嬉皮笑脸,小丫头只怕会夺剑砍人了,终于是闷咳两声,换上一脸严肃,待拉着十一娘坐下后,才细细解释:“要依我性情,确实不愿娶妻,那些大家闺秀,大多言辞乏味,表面上贤惠大度,又有几个真能容忍男子纳妾?我若真娶了阿姑属意女子,将来倘若再寻花问柳,以致内宅不宁,岂不是辜负了阿姑一番苦心,倒教她难以对女家交待,可若要我当真收敛性情,与并非情投意合者朝夕相对,扮演数十年相敬如宾,人生又有何意趣?既然魏氏与她那姨妹主动算计我,倒不如干脆娶了,将来就算我冷待她,也是她自讨苦吃,阿姑也不会受她烦扰。”
十一娘咬牙:“这也是狡辩之辞,阿姑又没逼你娶个怨偶,将来你未必遇不见情投意合者,除非你根本不想收心。”
“那人迟迟不曾出现,我又哪知将来愿不愿收心?”贺湛将手一摊,却赶在十一娘发火前继续解释:“还有一层,我是为了让王十五娘彻底死心,你也知道,她之所以入宫为公主伴读,原是为了逃避姻缘,可眼看着王相国便要赋闲,贺衍无嗣之秘一旦被太后察知,宫里不定要生多少风浪,十五娘那性情,不该牵涉里头,我一旦娶妻,她也就知道不能挽回了,你再劝她,早早辞了伴读之务才最妥当。
”
这理由还算能够说服十一娘,她微蹙眉头,眼中的怒火却渐渐平息下来。
“我这姻缘之事,确是也不能再延搁了,否则就算我那母兄没有盘算,韦元平也会在这上头打主意,以便于将我完全争取入他阵营,到时他若说服太后促成,我还能拒绝不成?咱们筹谋之事何等要秘,真要是被韦太后安插了耳目进来,岂非莫大隐患?横竖都逃不过要娶个怨偶,袁氏女更加适合。”
贺湛稍稍一顿,见小丫头若有所思,看过来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愧疚,摇头笑道:“我是男子,难道你还怕我会在女人手中受屈不成?纵然姻缘不尽美满,只要能完成蒋师遗嘱,助你为家族昭雪,安固贺周江山,辅圣君定天下,一展抱负,便是死而无憾,反倒是大事未成,只不过娶了个情投意合女子,眼看着奸人得势蛮夷犯境死伤遍野,贺周江山分崩离析,难道我就能安于夫妻之乐而逍遥世外?”
他是为了天下与君国,可直到如今,十一娘却心知肚明自己是为家族私仇,她虽然早有决意为了复仇而牺牲姻缘,可却不忍与她一同犯险的伙伴连姻缘都搭上造成遗憾,所以虽然明白了贺湛应娶袁氏女的用意,同时也感觉到别外愧疚,然而还不待她再行劝说,贺湛已经用力拍了拍小丫头尚且单薄的肩头:“五姐,今日你我一醉方休可好?倘若你仍觉过意不去,如何劝服阿姑一事,我就全都托付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