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问你,你称孟十五郎对你威逼利诱,那么他用何威逼,又用什么利诱?孟十五郎虽为世家子弟,却不曾入仕,依你所言,他也不敢惊动家中长辈,一介白身,若非掌握你什么把柄,怎么达成威逼?”陆离当然不会让展肚子凭借狡辩脱身。
“这……是小人口误,孟十五郎未曾威逼,是以利诱,他许下小人事成之后,予十万钱答谢。”
陆离冷笑:“你虽是个衙役,父亲展旺却以贷利为业,晋阳城中三家典当行,皆为你家产业,年利至少也逾十万,展旺许你结交豪贵,从来便不吝财钱,你又怎会为了区区十万钱甘冒不韪,行不法之事?”
展肚子哪里想到陆离竟对他区区一个衙役的家业了如指掌,一时不能反驳。
“你还不交待,为何要诬陷孟十五郎?”陆离手中拈起一枚令牌,显然,倘若展肚子还欲强词夺理,薛少尹便要当众刑讯了。
陆离虽然不能贸然处断同为朝廷命官的于墉,但展肚子不过一介衙役小吏,莫说刑讯,身为太原少尹,陆离完全有权将他治罪处决。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展肚子脑子里恍过了这几句“名言”,将牙一咬:“小人确是不愤孟十五郎盛气凌人,才想借此事故攀连。”
陆离见他认罪,也没有再继续逼问。
就算这展肚子把毛维招供了出来,他也不能凭这衙役之辞,问罪毛维,就算官司打去篷莱殿,可此案起因不过是执行征兵令,太后也许会让于墉背这黑锅,却绝不会问罪毛维。
“你既认罪,本官便将你押入刑狱,该如何判罚,择日再定。”陆离见好便收,看向于墉:“于明府,这衙役为你太原县属管,若无你纵允,必然不敢行为这等不法大恶,甚至为图让你脱罪,污陷是受孟十五郎指使,你这太原令,本官虽然无权直接问处,当然亦不会包庇,本官必然会向圣上与太后奏明你之罪行,故,今日起,暂将你停职待审。”
要论来,陆离并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在他上头,还有毛维这太原尹与晋王这太原牧。
“今日之事,本官当然也会先上报毛府尹与殿下,相信两位会秉公决断。”
于墉只有哀叹的份。
这时混在人群里几个毛维党徒,见陆离果然“上当”,虽然无法坐实孟十五郎的罪责,但也不灰心,立即混淆视听:“少尹既然审断为官员不法,那么何时将无辜平民释放?”
赵妪这时对薛少尹极为信服,再无忧急,然而那几个家中丁男本该服役者却忧心忡忡,连忙附和:“少尹何时释放无辜?”
“不用心急。”陆离说道:“察明不当服役者,立即便能返家,可本该服役者……”
“少尹,不是小民等违抗征兵令,实则官府并未依律下发补恤,少尹大可察访,非军户以外,因征兵令从军之丁男家中,除起初一贯钱外,有几户能获每季补恤粮粟?便是家中儿郎战死疆场,也不得一钱抚恤。”
这话再度引得议论沸腾,固然如世家子弟从兵,根本看不上这些微薄的补恤,但对于大多数平民百姓而言,这笔补恤便能解决饥寒之苦,各家儿郎甘赴战场报效君国,君国理当照恤勇士家属,可晋王赴藩之前,太原府却并未按时发放补恤,毛维辩称税收不足,连满足军需都捉襟见肘,方才没法顾及军属补恤。
这理由何其“光明正大”?纵然陆离借此弹劾毛维,可军需没有得到真正解决,太后必然也会以军需为重,体谅毛维的“难处”,太后根本不愿动用各地税贡长年支持军需,否则也不会答应在太原府试行新政了。
“本官今日当众允诺,今后太原府再不会拖欠军属补恤!”